宇智波佐助知道, 自己此刻的樣子大約不符合近些年來對外展露的形象,但是……
誰在乎呢?
如若一個人在家中都無法展露出最本來的模樣。
那該有多麼可悲。
雖說,這個已然空無一人的場所, 也許並不能稱為“家”了。
於是他就這樣側躺在家人最後躺過的地板上, 直到心緒徹底平定前, 並不想起來。
她就躺在他的身旁,張開雙臂緊抱著他, 將他的頭緊緊地按在胸口。一手撫摸著他的發絲, 一手撫摸著他的背脊,就好像在安慰一個孩子或者更小的嬰兒。
他討厭彆人安慰自己。
他討厭被看成一個不成熟的孩子。
他討厭彆人蔑視小看自己。
他討厭一切類似於此的行為。
然而此刻……
他安靜而沉默地蜷縮在她懷中,仿若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可憐的無助的需要安慰的孩子。
他想,他厭惡此刻的自己和她, 厭惡著他現在的軟弱,也厭惡她正對自己做的一切, 然而……
也眷戀著此時此刻這個瞬間。
因為她真的很好。
她是他遇到的女人中, 最好的那一個。
不會有比她更好的了。
宇智波佐助閉上雙眸, 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此刻的情緒想法到底是再次受了那些夢境的影響,而是真的發自內心。但其實, 這些都不重要。
他們一起在這裡待到了很晚, 才又手牽著手離開了。
臨走前,宇智波佐助認認真真地將屋門帶好,然後沉默無聲地注視著眼前的建築,他自己也不知道,下次回來,會是什麼時候。
“下次……”看出他心中所想的她低聲說道,“再一起回來看看吧。”
“……嗯。”真的還會有下次嗎?他藏起了這句話,隻說, “走吧。”
宇智波帶子側過頭,半開玩笑地說:“要我背你走嗎?”
“……八嘎。”他抬起手輕輕敲了下她的頭,“就你這小個子,背誰都不行。”
“喂!”
過來時,兩人路過了燈火通明的街道。
回去時,那些街道都已然陷入了沉睡。
兩人手牽著手一路走過或明亮或昏暗的路燈,回到了在木葉暫居的住所。
宇智波帶子歎了口氣:“我們回來了,香燐他們也可以安心休息了吧。”
“……多管閒事的家夥們。”
“這種時候就不要傲嬌了啦,誠心實意地說上一句‘沒必要為我們擔心’如何?”
“……”
宇智波帶子看著啞口無言的某人,笑了,然後,抬起手幫他脫下身上那件滿是地板上塵土的披風,又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發絲,低聲詢問:“今夜要洗個頭嗎?還是明天再說?”
“洗吧。”他也抬起手幫她拍了拍同樣沾染到了不少塵土的頭發,“不洗沒法睡。”
“嗯。”宇智波帶子笑著點頭,然後開玩笑地提議,“要我幫你洗頭發嗎?”她知道他肯定會拒絕的,因為至今為止也已經拒絕很多次了。然而……
“嗯。”
“……哎?”
“怎麼?”宇智波佐助看著一臉懵逼的某人,挑眉問道,“想反悔?”
“……不,”黑發少女猛地搖頭,喃喃說道,“隻是有點受寵若即罷了。”
“……”至於嗎?
不過,反正最多也就半個月了,姑且就順遂她心意一次又如何?
之後……
坐在外麵等待的宇智波帶子在聽到一聲“進來吧”後,站起身走到房間內那小小的浴室門口,說了句“打擾了”,抬起手將門推開。
本國人民對於浴缸這種東西大概是有著“蜜汁執著”的,所以,即使是這樣小的浴室中,也有著一個小小的、能供成年人屈膝坐在其中泡澡的浴缸。
拜此所賜,淋浴區間變得更小更狹窄了。
少年赤luo著看似纖細其實肌肉線條流暢漂亮的上身,下半身圍著一條白色浴巾,背對著她坐在浴室內自帶的木製小凳子上。
看起來已經初步淋浴完畢,隻待再洗個頭,就可以重衝一遍起身擦水了。
她也早在進來之前就脫去了身上那件沾滿了灰塵的和服,身穿著白色的和服裡衣,坐在了他身後的板凳,然後歪頭說道:“那佐助君,我開始了哦。”
“嗯。”
她於是拿起噴頭,又細細地衝了一遍他之前已經初步衝去灰塵的發絲。
直到確定頭皮和發絲都重新變得溫暖起來,她才將噴頭放到一旁,轉而拿起了一旁的沐浴露。
洗第一次頭……
洗第二次頭……
再上護發素……
宇智波帶子就像是一個精心伺候貓主子洗澡的“卑微鏟屎官”,洗得認真又仔細,時不時出聲詢問,生怕哪裡做得不夠好或者弄疼了對方,惹得對方不樂意或不開心了。
“喲西!”
宇智波帶子最後幫少年衝乾發絲,滿意點頭:“搞定!接下來你……”
她話尚未說完,就聽到他說——
“需要我幫你洗頭嗎?”
“……哎?”
“還是說,你覺得我做不好?”
“怎、怎麼會!”宇智波帶子連忙開口說道,“我隻是再度受寵若驚了而已啦!我該怎麼做,轉過去嗎?”
“轉過去吧。”
宇智波帶子於是乖乖地在小板凳上轉了個一百八十度,背對著人坐坐好。
下一秒,宇智波佐助轉過身來,沉默注視著眼前那發量驚人的馬尾辮,然後抬起手,輕輕地扯掉了她頭上那自己今日依舊是自己親手係上的紅色緞帶,黑色發絲瞬間傾斜而下,充斥滿了他的整個視線。
“緞帶給我吧。”宇智波帶子自肩頭朝後伸手,“我洗一洗。”
他於是將那條緞帶遞給了她,然後,抓起放在一旁的噴頭,順手挑起開關。
因為他隻有一隻手,她的發量又實在太多,所以,宇智波佐助洗得很慢,時而,還會用牙齒協助,譬如說叼住噴頭的手柄。
但說實話,斷臂以來,這種事他也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