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抱歉……”宇智波帶子俯下身去, 趴伏在精神空間的地麵上,滿臉滿心羞愧地對眼前的女子說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惠小姐你的身體, 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
隻要一想到自己使用著彆人的身體,在身體原主已經和彆人訂婚的情況下,和彆人戀愛交往甚至擅自約定了未來,她就羞愧到說不出話來。
也幸好,沒有對惠小姐的正常人生造成影響, 否則……她真的是百死難辭其咎。
“螢小姐,請不要這樣說。”惠神色溫和地伸出手去扶眼前土下座的少女,輕聲說道,“這並不是你的錯, 常人誰能想得到這件事呢,自己的身體其實不是自己的身體什麼的。”
“但是……”宇智波帶子緩緩抬起頭, 臉上依舊是濃重的愧疚之色。
“而且……”惠笑了笑,“說不定我該感謝你才可以。”
“……哎?”
惠看著眼前人驚訝的表情以及無意識瞪到圓溜溜的大眼睛, 不覺間笑了起來, 她輕聲地誠懇說道:“謝謝你的那些記憶,讓我知道了自小從未見過的、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
“……”
“現在我知道了, 春天的郊野很美,百花爭相盛開的畫麵很豔麗, 山間的泉水很澄澈,坐在溪水邊烤魚很有趣,夏夜的螢光星星點點, 夏日祭的煙火也是非常非常的美麗……”
“……”
“還有,原來和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身處再簡陋的環境, ”惠低頭一笑,“也會發自內心的歡喜。螢小姐你的那些記憶,讓我體會到了這些珍貴的情緒呢。”
“惠小姐……”宇智波帶子喃喃說道。
與惠不同,這些年她沉睡間,對方的記憶碎片幾乎可以說是源源不斷地傳遞而來,所以,她對對方的人生經曆就算不能說一清二楚,也至少知道八成以上。
隻能說……
這是一個包辦婚姻導致的悲劇。
雖然她也不知道腦中為何會出現“包辦婚姻”這個詞,但她想,這個詞語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因為惠和現在的丈夫的確是在沒有任何交流溝通甚至沒有見過麵的情況下,定下了這樁婚事。
又或者說,惠本身隻是一麵代表著某項交易正式確立的旗幟或者乾脆就是個貢品,就這樣被從自己的家中,抬入了宇智波一族。
在此之前,婚前,她曾經見過未來丈夫一次。
因為她所在的隊列突然遇襲,所以當時剛好在附近的宇智波斑便來救援。
當外麵的一切都寂靜下來,惠顫抖著手撩開乘坐牛車的簾幕,隻見那披散著滿頭黑發的少年正立於高處,周遭充斥著烈焰、碎石以及……屍首。似乎是聽到了惠這邊的動靜,他驀得扭頭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來,並且沒有遮掩渾身上下因肆意廝殺而生的極強氣勢。
那一刻,惠看到了,那雙淩厲的、可怕的紅色雙眸。
下一秒,她徑直暈了過去。
自此之後,那一天所見的那雙眼睛和那個眼神,便成為了她的噩夢。
她當然知道,那天未婚夫是為了救她,才會出現在那裡,露出那樣的姿態。
但是,天性和本能是無法克製的,她……就是害怕,懼怕著那宛若鬼神臨世的他,懼怕著隻要想隨時可以讓她屍骨無存的他,也懼怕著他們即將成為夫婦的事實。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無力改變現實。
婚後這種狀況不僅沒能改善,反而變本加厲了,惠懼怕著丈夫的靠近,懼怕著履行妻子的義務,也懼怕著懷孕生育,尤其……在接連兩次難產之後,這些懼怕伴隨著她身體狀態的急速衰退,可以說達到了頂峰。
而眼下,伴隨著那次意外流產,她的壽命也似乎走到了儘頭。
“我……”惠低下頭,輕聲說道,“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其實我知道的,斑大人並不是什麼壞人,或者說,他已經很努力地在做一個好丈夫以及照顧我了,所以,出問題的人是我,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摒棄對他的恐懼和抗拒。最終,將我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
“……你不要這麼說。”宇智波帶子認真回答說道,“惠小姐你的記憶我也看了一些的……不能說你毫無問題,但是,你的丈夫,那位斑大人也不能說一點問題也沒有吧。”憑心而言,對方的確待惠不錯,將她擺在了妻子的位置上,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說到底,一對從陌生人變成夫妻的男女想要相處和諧,就必須不斷地向對方靠近才行吧?惠後退了,然後,那位斑大人便停下了腳步,所以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說不上是誰的錯,但是,雙方也的確都是有責任的。
當然……
宇智波帶子其實清楚,夫妻相處並沒有想的說的這麼容易,她這說法其實就是在紙上談兵,但是,這會兒,她也沒什麼彆的意思,隻是想安慰下自己眼前的女子,僅此而已。
“螢小姐,謝謝你的安慰。”惠微微歪頭,露出一個微笑,緊接著再次說道,“雖然有些舍不得我的兩個孩子……輝和耀,但是,我的人生之旅似乎也隻能走到這裡了。說句實話,我很難受,同時,又覺得解脫。”說到這裡,她露出微微鬆了口氣的表情,“也許在旁人來看有些無病呻吟,但是,我真的……已經很累很痛了,所以,已經不想再繼續努力了,從現在起,隻想要好好地休息下……”
“我懂的……”宇智波帶子輕聲說道,自從身體狀況變得糟糕後,惠每時每刻都在忍受著身體上的痛苦,再加上不算幸福的婚姻狀況,以及長子小小年紀就必須奔赴戰場隨時可能受傷甚至喪病、次子未來也必然如此的事實,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不堪重負。
在一些人眼裡,她有吃有喝地位高崇的確沒什麼需要煩惱的。
但生活這件事本身,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所以,我要走啦,螢小姐。”惠歪頭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