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中。
良久。
都沒有人說話。
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千手扉間難得地、有些恍惚地想道:果然……生活這種東西, 從來不肯放過我。總在事情很糟糕的時候,又對我說——“看!一切還能更糟糕!”。
說實話,能那麼快接受她是一個宇智波, 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於是在心中安慰自己說“是宇智波也沒關係, 畢竟現在千手與宇智波已經和解了,而且他們在村內也很聽話,隻要繼續這樣在木葉並肩攜手,假以時日, 這份仇怨總歸會消弭於無形……”,“說不定,我們的婚姻還能成為和平的象征”,總之, “隻要她不是宇智波斑的後代, 就完全沒問題”。
結果……
現在……
“……對不起, ”宇智波帶子再度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和臉孔,而這一次,沒有人用手指、衣袖和手帕溫柔地為她擦拭了, 以後大約也不會了。這個認知讓她稍微有些消沉, 但她並不怨恨, 隻覺得這理所當然,以及,自己也許應當早些習慣這件事,“扉間……所以, 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在一起了,對吧?”
千手扉間:“……”
為什麼……偏偏就是宇智波斑……呢?
如若換成其他人……說句會被祖宗們戳著脊梁骨罵的話,伴隨著木葉的建立,過去的仇怨所有人都立誓會放下, 那他也可以安慰自己說“一切都過去了,沒關係的”,可是……為什麼偏偏就是宇智波斑呢?
他們間的仇怨……
就算說建村前的那些已經一筆勾銷,建村後也依舊持續不斷地累積著……
尤其,他最無法忍受的是,對方直接害死了大哥,害死了他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最尊重崇拜敬仰喜愛關懷在意……幾乎將所有除愛情外的情感都牽絆於其上的最重要之人。
對他來說,大哥有時候是長輩,有時候是父親,有時候是老師,有時候是兄長,有時候是孩子,有時候甚至是過於淘氣的孫輩……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是在活在這世上的信標,是他的錨點,他的燈塔,他的港灣。
……在她出現之前。
也許其他的他都能越過,
但唯獨這個,太難太難了……
千手扉間緩緩抬起略微顫抖的手,扶住自己的額頭,喃喃說道:“抱歉,螢,我……”他無法倉促間做決定,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二,他……
“沒關係的,”宇智波帶子伸出雙手,緊緊地抓住丈夫……不,也許不久後就要是前夫了,抓住了他的另一隻手,她不確定自己這樣的行為到底是在給他力量還是在惹他厭惡,但她隻是想告訴他,“沒關係的,扉間,這不是你的錯。你認識我的時候,與我戀愛的時候,娶我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嗎?大哥和其他人淨土有知,也是絕對絕對不會責怪你的。”
“……”
“錯在我一人身上。我很抱歉,沒能儘早想起這一切,沒能及時阻止錯誤的發生……”宇智波帶子抿了抿唇,“害得一切走到了如今這步田地,但是,我們還有機會挽回這個錯誤。”
“……錯誤?”千手扉間緩緩放下扶住額頭的手,緋紅色的雙眸緊盯著眼前的女子,喃喃問道,“螢,對於你來說,我們的婚姻,是一場錯誤?”
“……”宇智波帶子呼吸一窒,努力克製住再次洶湧而來的淚意,眨了眨眼,憋回去了差點再度墜落的淚珠,鼻音濃重地說道,“都……都到了這個時候,就還是彆繼續威脅了我了……吧?”
“……”
“我……啊,從不覺得嫁給你是一場錯誤,你對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得好……大概沒人能比你對我更好了……但是,扉間,正因為如此,不能再讓你繼續犯錯了。”
“……”
“嚴格說來,我是你仇人的親人,不是嗎?”
“……”
“再繼續下去,你會非常非常內疚不安……絕對不會開心的……”
“……”
“無論如何,我絕對不後悔嫁給你。”宇智波帶子緩緩抓起男人的手,貼在了自己因為滿是淚水而格外冰涼的蒼白臉孔上,隔著滿眼的霧氣淚珠注視著對方,輕聲說道,“對我來說,這永遠是一段格外美好的時光。雖然……它好像是偷來的……”
“……”千手扉間習慣性地抬起手指,輕輕擦拭著眼前少女眼角的淚珠,卻無論如何都擦不儘。她的淚水簡直就像是大海,整個地將他淹沒了,他覺得自己幾乎快要喘不上氣,就這樣溺死在其中。
“這段時光的始點是我開啟的,所以,終點扉間你說了算。”她努力露出了一個笑容,“什麼時候結束,如何結束,以及之後打算怎麼安排我……嗯,你說了算。但我隻請求你一件事,扉間,真的,我隻懇求你一件事。”
“……是……望月家?”過度的了解,讓千手扉間立即就判斷出了這一點。
“嗯……”宇智波帶子輕輕點了點頭,目光懇切地說道,“羽哥、若菜姐還有望月一族都是無辜的,他們將我帶回來的時候,真的什麼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隻以為自己救助了一個可憐的少女,卻不知道自己帶回了一個麻煩一個危險甚至一個瘟疫,他們……”
“螢,算我拜托你,你不要這樣說你自己!”千手扉間覺得自己簡直要被她這些話語中的自貶給逼瘋了,她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呢?她壓根不是這樣糟糕的存在!如若她是,那麼深愛著她的他又算什麼呢?!
“……”
“……”
又一片沉寂後……
“……好。”最後,她神色順從地如此說道,“但是,扉間,請你放過他們這些無辜之人。”
千手扉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隻能嗓音乾澀地回答說:“好。如若他們確實無辜……我也絕不會冤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