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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安有家叫與寧的私人醫院。
頂層的套房裡,夏與唐閉著眼靠坐在沙發上,右手打著點滴,羽毛坐在他左手邊,正跟母親打電話。
電話那頭,夏至著急地問:“怎麼發燒了?”
夏與唐眼皮輕微顫了一下,眉心不自覺蹙起來。
羽毛偷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兒心疼,又有點兒想笑,故作鎮定地說:“就……可能吹了點兒冷風,洗澡的時候水又放得涼了吧!”他身體一向不好,這樣說倒也不奇怪。
她是真沒想到,第一回見到……這樣發燒的。
他起初不願意來醫院,固執地說:“沒事。”
羽毛給他貼了一張退熱貼,本來好了點兒,可過了會兒又燒起來了,羽毛就硬生生把他扯來醫院了。
好在她本來就是個醫生,又跟院長是老熟人了,交代了一聲用什麼藥,也沒人多問。
倒是程糯糯要走,趕行程,臨走前想跟她約個飯,羽毛隻能愧疚說自己在醫院,然後就說漏嘴了。
這家醫院是爸爸當初為了哥哥投建的,羽毛曾經待得最久,卻也最討厭的地方,那時候她常常坐在這個沙發上寫作業,上麵還有她撒上去的墨水和小刀刻出來的劃痕。
窗外的景色,四季是什麼樣的,她都熟悉。
她記得自己常常在這裡做噩夢,鼻尖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夢也和醫院有關,即便沒有夢到哥哥,在夢裡,所有和醫院有關的東西,都仿佛是哥哥的投射,她常常在夢裡哭得喘不過來氣,醒了眼眶發紅地盯著哥哥看,看到他還好好的,才放心。
她記得有一回他睡著了,臉色蒼白如紙,頭安靜地偏向一側,那天陽光充足,光線透過窗口的樹葉,斑駁地落在他身上,他像是被光埋葬的精靈,仿佛一觸碰,就會變成光點消失。
羽毛很輕很輕地走過去,怕驚擾他,更怕他真的消失,她很緩慢地伸手去觸碰他,太過於害怕以至於手都是顫抖的。
他醒了,側頭輕輕挑眉,叫她的名字:“羽毛……?”
意思是,你在乾嘛?
羽毛仿佛大夢初醒,既覺得荒唐,又切實覺得難過,她撲過去隔著被子抱住他,撒嬌道:“哥哥,我做噩夢了。”
夏與唐拍了拍她的背,“不……不怕,假,假的。夢到,什,什麼了?”
羽毛沒有告訴他實話,隻是說:“哥哥,我想跟你睡。”
哥哥蹙了蹙眉,搖頭。
意思是不行。
羽毛那時候鬱悶得很,大概小朋友總喜歡黏著哥哥姐姐,羽毛也喜歡黏著哥哥,而且有一種越是得不到越想要的心態,已經不能跟爸爸媽媽睡了,就想跟哥哥睡。
長大一點的時候知道男女有彆,就不會再有那種渴望了,直到這一刻,羽毛才又想起來,不免喟歎一句,“哥哥,要不……還是分床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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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應了,他竟然答應了。
“我後悔了,我好想跟他一塊兒睡。”羽毛在電話裡哀嚎。
程意安掏掏耳朵,“你夠了,你去跟他說啊!”
“我不能再害他,他再發燒我會愧疚死的。”
程意安至今還是不可置信,“你倆到底戰況有多激烈……”
羽毛適時打斷她,“閉嘴。”
程意安悶聲笑了兩聲,“你還會不好意思呢!稀奇。”
臉皮厚著呢!但可惜哥哥身體太弱,她能怎麼辦,她隻能咬咬牙,狠狠心,“算了,一時擁有和長久擁有,我還是權衡得清楚的。”
程意安:“。”
說不上倆人誰折磨誰更多一點。
羽毛掛了電話,吃了個午飯便回科室了,今天格外的忙,幾個休息的醫生都被迫叫回來加班了。
這是羽毛回殷城的第一天,哥哥也已經回去上班了。在羅安待的那就幾天,後來出了醫院羽毛本來隻想讓他靜養,但他還是堅持帶他去了趟島上,他說原本打算在這裡求婚的時候,羽毛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