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 53(1 / 2)

距離午夜零點,還有半個小時。

玫瑰劇院二層的幾間房燈火通明。針對意大利劇團十九人與金玫瑰擁護者十三人的問話, 連夜分批進行。

雷斯垂德有些不情願地請凱爾西彆著急走, “我隻帶來四名警探, 明顯人手不足。您不如留下一起偵破此案,不會占用您太多時間。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長官一聽是您, 絕不會吝嗇顧問費,可比給我發薪水爽快多了。”

“所以探長心裡發酸,隱隱哀怨您的長官偏愛一個編外人士,當下你的邀請才顯得勉勉強強?”

凱爾西本就沒打算走, 她調查了西區一帶的劇院, 從各方麵考慮布萊曼是最合適的合作對象。為了確保《阿爾卑斯山奇遇記》改編音樂劇能順利上演, 不讓金玫瑰的死影響劇院生意,有必要查清其死因。

不過,凱爾西所思不形於色, 似對金玫瑰死在玫瑰劇院並不感興趣,還特意指出雷斯垂德的判斷誤區。

“幾個月不見, 探長應該吃了不少鵝肝, 竟會認為查辦金玫瑰的案子很容易。”

這裡有吃鵝肝什麼事?

雷斯垂德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抓住了後麵半句, “您認為很複雜嗎?難道您已察覺了什麼線索?”

凱爾西搖頭, “都沒驗屍, 談什麼線索都為時尚早。可我清楚兩點, 如果是毒殺, 檢驗確定毒物是一個複雜且可能漫長的過程。

另外, 但凡涉及擁護者眾多的演員歌者被害,破案極可能會遇到額外阻礙。”

這個時代沒有粉絲與偶像的稱呼,但已經有了相似的對應人群。

比如考伯特等十三人就可比粉絲,因時代的局限性,這些粉絲會成為調查上的一大阻礙。

凱爾西見雷斯垂德尚且不信,“且不談每個人都有私欲,先談一點,金玫瑰的屍檢能順利進行嗎?

全倫敦甚至不遠萬裡趕來看她演出的支持者,他們能允許法醫將完美的金玫瑰被開膛破肚,取出各個器官樣本進行毒理或其他檢測嗎?”

當頭一棒!

雷斯垂德捂住了額頭,他怎麼就沒考慮到這一點!

如今,蘇格蘭場並沒有法醫部門,更不談有權利對任何一名被害人進行屍檢。

哪怕明知他/她是被害,原則上都要取得近親的同意,或是其身前有簽訂過特彆囑托。

規則是規則,勢必有回旋的餘地。

為了破案的最佳時間,一般發現身份不明的屍體,蘇格蘭場也不會傻等著去聯係家屬,警探會先行檢驗。

大多數情況下,底層不會與蘇格蘭場爭執,而中上層為找到謀害親屬的真凶,多會允許醫學院進行詳細解剖。

今天的死者絲特芬妮有無近親尚未可知,但金玫瑰的支持者中很可能出現不同意解剖的人。在日常辦案中,這一類人解剖反對者絕不在少數。

一旦聚眾鬨事,……

雷斯垂德一想到那種場麵,他的頭皮瞬間發麻,恐怕連他的長官也頂不住這股壓力。

“救人於水火的班納特先生。”

雷斯垂德立即轉化態度,懇切又真摯地看著凱爾西,“您料事如神,一定有相對應的解決辦法吧?”

“讓探長失望了。我很早就說過,沒有誰是全知全能的。”

凱爾西放了一道雷,轉身就走,“清淨的時間不多了。趁著死訊沒傳出去,還不快些審問。”

時間是不多了。

金玫瑰的死訊無法隱瞞,哪怕劇團與劇院工作者都守口如瓶,十三位目睹她死亡的支持者絕不會乖乖閉嘴。

想要將十三人扣留?

雷斯垂德對這些男人做著筆錄,不說其餘人,隻說考伯特就憤恨地看著他。這位同僚絕不會守住金玫瑰的死訊。

哪怕十三人能閉嘴,而且明天的演出金玫瑰不登台,觀眾們豈會不追問原因。

另一側,凱爾西與卡特探員詢問著劇團諸人。

“絲特芬妮的近況?”團長一時都不知從何說起,“倫敦是歐洲巡演的第四站。劇團從意大利出發,走過了法國的三個城市,接著就來到了倫敦。

計劃是巡演為期一年,行程比較忙碌,沒有給團員私人行動的時間,絲特芬妮基本都和團裡同進同出。”

就像在倫敦的演出,意大利劇團包括絲特芬妮在內,二十人都住在玫瑰劇院。

“在倫敦的演出為期三周,已經過了大半,期間僅僅休息了兩天。”

團長記得清楚,“每次都是周一休息,絲特芬妮白天會出去會友,但她晚上十點左右都會回來。平時演出日,會和她的支持者們聊聊天,午夜之前也都散場了。”

每晚三小時,連續六天在演出,同時下午還要照常排練。作為主演的絲特芬妮,更沒有精力卻參加額外社交。

住在絲特芬妮隔壁的幾位團員,也證明了最近沒在非演出時間見到陌生人。

支持者除了在演出後有機會見一見金玫瑰,整個白天,玫瑰劇院幾乎全封閉,不讓外人進入打擾彩排。

卡特探員將諸人的房間號,與他們的時間表都一一記錄下來。

凱爾西向依次進入小隔間的團員,提出了敏感的那個問題,“托比女士與劇團其餘人的關係怎麼樣?”

無一例外,包括團長在內,都給出了麵和心不和的答案。

十年前,絲特芬妮十八歲進入劇團,在她沒有紅起來的前六年,還與其他人關係融洽。後來,隨著金玫瑰之名傳遍歐洲,劇團裡都漸漸察覺了絲特芬妮的表裡不一。

細數起來林林總總有太多了。比如有意無意打壓女演員,比如區彆對待權貴觀眾與普通觀眾。

一旦劇團有人指出絲特芬妮的問題,她就會私下裡對支持者訴苦,說什麼劇團裡有人故意欺壓她。

“我是去年夏天剛剛加入劇團。”

艾德勒談及絲特芬妮,仍舊維持著心平氣和,“雖有耳聞,但從不親信。與絲特芬妮共事近九個月,她對新人的要求的確比較嚴格。”

艾德勒卻是微笑,“嚴厲地指出不足,對我是一件好事,這讓我的專業性迅速提升。”

凱爾西看著艾德勒,在一眾詆毀與謀殺指控前,二十歲的劇團新人能寵辱不驚,她是一個注定非凡的女性。

“可你們確實不和,具體成因是什麼?”

“簡單地說,托比女士不認為我能勝任現在的角色戲份,而我認為托比女士的唱功有所下降,她必須要端正對演出的態度。”

艾德勒隻從專注工作的角度出發,“歌劇的靈魂是音樂,作為首席,托比女士必須在巡演期間,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演出上。”

“托比女士沒有做到嗎?”凱爾西就今夜提問,“您認為今天的演出如何?”

艾德勒沒有直接作答,而是反問,“您看呢?”

凱爾西凝視艾德勒幾秒,遂微笑道,“我對歌劇興趣不大,聽不懂什麼靈魂。隻是直觀地認為,您比金玫瑰唱得好。”

一記簡單又直白的誇讚。

艾德勒微微一怔,她聽過不少讚美,但沒料到眼前內斂的英國紳士會這樣說。

“您的喜愛是我的榮幸。”

艾德勒嘴角微揚,與禮貌性的微笑不同,正如之前向凱爾西道謝時,發自內心地笑了。

“在音樂領域,有時直覺最為誠實。請恕我自大地說一句,如果您自稱門外漢,聽出了我唱得更好,那麼托比女士的唱功的確是退步了。”

凱爾西接到,“而你知道她退步的原因。”

艾德勒沉默幾秒,緩緩點頭。“劇團其他人可能還沒察覺,金玫瑰有退隱的想法了,巡演是她最後的舞台。

托比女士二十八歲了,她有想要嫁人的念頭,這一點都不奇怪。雖然大家都看到金玫瑰被支持者簇擁,似乎能常享鮮花與掌聲,但托比女士懂得急流勇退。”

“知道她與哪一位男士有關嗎?”

凱爾西還追問,“那位男士在巡演的觀眾席上出現過嗎?”

艾德勒搖了搖頭,“我沒有正麵見過那位男士,隻了解一點,他會給托比女士送灑著金粉的玫瑰花。

以往在意大利,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現。上兩個月在法國巡演時沒見到,但來倫敦後金粉玫瑰又出現了。”

之所以認為絲特芬妮想要退隱,那是她看金粉玫瑰的眼神不同。

“這是我的個人判斷。托比女士對舞台的雄心壯誌,在麵對金粉玫瑰花的贈送者時,顯現出女人的愛戀。愛戀讓她想要回歸家庭。

至於平時,托比女士對待與她有曖昧關係的男士們,僅僅是在享受著被那些人簇擁的虛榮。”

聽著艾德勒的客觀語氣,後一段批判都不待任何私人情緒,而隻是稱述實事。

有關的詢問暫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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