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安靜靜的靠在他懷裡,好半晌,雙臂環住他的腰,小臉貼著他的胸膛微微蹭了蹭。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謝謝你。”
“謝什麼?”
許濃沒再說什麼,但眼眶卻忽然有些發燙。
謝什麼?
謝謝你喜歡我呀。
謝謝你讓我孤注一擲的和親人決裂後,忽然又有了退路。
謝謝你又讓我重新感覺到,原來我也有資格被人這麼用心的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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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清晨,許濃和周起吃過早飯後便早早的出了門。
由於出門的時候趕上了早高峰,兩個人商量之後,決定不打車過去,改乘地鐵。
畢竟打車還不知道要堵到什麼時候,而且城東監獄那邊正巧有一站地鐵會經過,很方便。
不過方便歸方便,地鐵上的時間也並不好過……
這個時間全是上學的學生或者上班的白領,進去地鐵之後就是人擠人的狀態。不過好在許濃一路都被周起護在身前,她能感覺到他被人推推搡搡個不停,但自己卻像是隔了一層屏障似的,直接被圈在他的保護圈裡麵,一點煩悶和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
下了地鐵的時候,許濃特意朝周起的鞋上看了一眼,發現上麵全是腳印。她有點過意不去,從包裡拽出一張濕巾想替他擦一擦,結果被他一把攔下。
“行了,沒這麼多講究,濕巾給我,一會兒把你送到地方之後,我自己在外麵閒著的時候就擦了。”說完,不由分說的握起她的手,“快走吧,一會兒探視時間到了。”
地鐵出站口上去大概再走十幾分鐘,就到了許爸爸所在的城東監獄。
到了監獄門口時,周起將昨晚買的所有東西都交給了許濃。
“一會兒要是拎不動了,叫獄警幫幫忙,彆一個人硬撐著,知道嗎?”周起有點不放心的囑咐著。
許濃心裡頭複雜的很,也沒說什麼,從他手裡接過所有東西後就準備往監獄裡麵走。
但沒走兩步,腳步就忽然頓住了。
大概兩三秒後,她忽然轉身,拎著東西又重新走到了周起跟前。
她腳尖一踮,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雙唇就在他的嘴巴上印了一記輕吻。
“下次,下次我一定帶你去見爸爸。”
其實這個事兒昨天周起提過,倒也不是非要見家長不可,主要是有點舍不得許濃一個人要拎著東西走過監獄那麼長的大院距離。
但許濃當時反應挺強烈的,說不行,一個勁兒的反對。
本來覺得可有可無的一件事情,因為許濃的態度,搞得周起有點鬱悶了。
他當時眉眼淡淡的瞭了她一下,言語中頗有委屈的味道,“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許濃知道他是誤會了,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覺得兩個人的戀愛現在才開始,不穩定的因素太多了,她想慢慢和爸爸提起,而不是忽然就給他來個衝擊,直接把人帶到他跟前。
這個問題兩個人一直沒聊開,所以昨晚兩人破天荒的還彆扭了一陣兒,不過好在今天一早醒過來之後,周起又像沒事人一樣,也沒再提和她一起去探視的話了。
但這事兒在許濃心裡一直像個疙瘩一樣,尤其在周起又交代她剛剛那些話後,她忽然就覺得自己確實有點過分了。
想到這裡,她很認真的看向他,“這次不帶著你一起,是因為怕爸爸嚇到。但我會和他提你的,到時候給他些準備,下次再來的時候,我就帶你見他。”
周起一聽,嘴角懶洋洋的一勾,“我可當真了啊。”
……
獄警將許濃帶到探視區之後沒過多久,許爸爸也被帶出來了。
許濃每隔三個月才會來見許爸爸一次,不是她不想來,而是許爸爸要求這樣的。
剛開始幾次,她每個月都會過來,許爸爸見她不聽話,就會拒絕探視。
其實許濃明白,許爸爸是不想讓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他想讓許濃走出去,不想讓她一直活在自己這個失敗父親的陰影裡。
所以後來,她漸漸就隨了許爸爸的意思,每隔三個月才來。
這次再隔三個月見到父親,許濃心裡全是不平靜。
她一把拿起玻璃窗旁邊掛著的對講電話,眼眶微微發熱的看著許爸爸。
“爸。”
許爸爸見到女兒也挺激動開心的,臉上的笑意從一開始就沒停下來過。
“濃濃啊,怎麼最近又瘦了,是不是又節食了。爸爸之前不是和你說了,不要學彆的小姑娘,你骨架小,胖點也看不出來,千萬不要不吃東西,到時候胃餓壞了怎麼辦啊?”
許爸爸一見到女兒就又化身老父親樣子了,絮絮叨叨個不停,但言語間和表情裡,又有著對許濃的寵溺和愛意。
許濃越聽鼻子越酸,這些話小的時候,爸爸也經常會說,但她從來沒在意過。
現在聽的機會少了,她才忽然發覺,自己原來忽略了多重要的一些東西。
父女兩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好半天,眼見時探視時間隻剩下幾分鐘了,許濃才忽然想到了周起。
她猶豫了一下,接著開口對許爸爸說:“爸,我交男朋友了。”
許爸爸一怔,還沒說什麼呢,許濃又補充了一句:“今天給你送進去的那些東西,都是他昨天陪我一起挑的。那個風濕貼和那幾本書,全是他的意思,我都沒想起來。”
這些話說出來,許爸爸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本想說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兒,硬生生的變成了一句:“什麼樣的小子啊?對你好嗎?”
許濃不由自主的笑了下,點點頭,“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對我也很好。”
許爸爸看著許濃這個狀態,眼眶忽的就紅了。
“行,對你好就行,爸爸不求彆的,也不希望你找個多麼有錢有勢的,隻希望你能找到個真心待你的人。”
說著,許爸爸哽咽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有些發顫:“爸爸原本還擔心,我不在你身邊,你會吃很多苦。現在有人替我照顧你了,我也放心了。”
許濃看著爸爸的模樣,鼻尖的酸楚感更濃了。
她沉默片刻,然後強扯出一抹笑意,說:“下次,下次我帶他來見你。”
……
探視結束,許濃從監獄裡走出來時,一直沉默著低著頭。
周起猜到了怎麼回事,所以也沒打擾她,隻是安靜的用自己的大掌將她的小手握緊,默默給了她一些溫度和力量。
兩個人路過地鐵站時,周起原本想拉著她往下走,但許濃卻忽然停住腳步。
“怎麼了?”周起問她。
許濃朝身後的方向望了一眼,說:“那邊有個寺廟,我想去拜一拜。”
那寺廟就建在城東監獄的附近,平時除去初一十五以外,香客並不是很多。
所以許濃每次來這邊,都會繞路過去拜一拜,而每次在佛祖跟前求的事情也都差不多,都是希望許爸爸在監獄裡麵平平安安,無病無災。
周起在許濃這裡,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拒絕。
他家姑娘提了,他當然照辦。
所以一點猶豫都沒有,邁著長腿提著步子就牽著她往寺廟的方向走。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來這邊拜佛上香的人並不多,周起和許濃兩個人長相又都格外紮眼,所以一走進寺廟裡頭,就迎麵收到了好多道目光。
許濃倒是挺自然的一路牽著周起去到了正中央的那間佛堂,佛像高大威嚴的立在佛堂最中央,佛香安靜的燃著,空氣中全是讓人靜心和虔誠的味道。
她放開周起的手,直接跪到了蒲團上,姿勢虔誠的跪拜許久,閉眼在心中默念著一些話。
周起一直在外看著她,一聲沒出。
後來跪拜結束,許濃往功德箱裡麵扔了兩百塊錢,後來又去門裡側的小沙彌那裡寫了點什麼,接著小沙彌似乎又交給了她一件什麼東西。
距離有點遠,佛堂裡麵的光線又很暗,周起沒看清,待出來時,許濃已經將那東西裝進包包裡擱置穩當了。
不過他倒也沒在意,重新牽住她的手,偏頭看著她,問了句:“走嗎?”
許濃點點頭。
這次兩個人一路回到地鐵站,中途沒再怎麼耽誤時間了。
許濃這回看上去表情好了一些,下去檢完票,站在那裡等地鐵的時候,還從包裡翻出了兩根棒棒糖,一根自己留在手裡,一根分給了周起。
周起見她心情好了,表情也鬆了一點。
他慢悠悠的拆著糖紙,從地鐵外門的透明玻璃反光的地方,瞧著許濃的身影。
“我以前其實不怎麼信玄學這些東西,但今天卻忽然發現,好像還挺靈的。”
許濃愣了下,仰頭看向他,“你剛剛在寺廟也許願了嗎?”
“許了啊,我說,希望佛祖顯靈,能讓我家姑娘得到更多的愛。”
許濃怔住了。
“但我沒想到佛祖居然這麼靈驗,才十幾分鐘就幫我實現願望了。”
說著,周起身子微傾,雙唇在許濃的唇瓣上輕輕一貼。
片刻後,他慵懶的勾著笑,嗓音低沉的對她說。
“因為我忽然發現,自己比剛剛更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