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病中也沒有耽擱政務,但他的政令都是由專人分派下去,眾臣並沒有多少感覺,直到上朝這天才發現,皇上的手筆究竟有多大。
整個朝堂可以說煥然一新,出現了很多陌生的麵孔,且均出自寒門,身兼要職,隻為帝王所用,勳貴世家在朝堂的勢力不說連根拔除,可也受創不小,再難成氣候。這令許多靠祖輩蒙蔭往上爬的官員感到不安。最為醒目的還屬站立在武將三列的閆俊偉。他暗衛統領兼錦衣衛統領的身份足夠令人側目,就連他的父親齊國公也不時用畏懼的眼神打量他冷峻的側影。這個曾經被他放棄的兒子已經將他狠狠踩在了腳下,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笑話齊國公府有眼無珠,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片刻後,殿內傳來‘皇上駕到’的唱和聲,眾人神色一正,立即收回心思,齊齊跪下行禮。
“平身。”男人低沉的嗓音從禦座上傳來,獨屬於帝王的威嚴氣勢令大殿的空氣更加沉重。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常喜尖聲尖氣的喊道。
“回皇上,孟國公與韓將軍已於昨日未時在泥水灘找到,二人均平安無事。耶律汗王收到消息後向我朝提出了議和的請求,請皇上定奪。”閆俊偉出列,躬身回稟。
“你們如何看?”周武帝銳利的視線掃過座下,眾人紛紛垂頭躲避。而今的帝王經過一段時間的放縱,再回歸時身上的威勢如出鞘的寶劍,鋒利懾人,若沒有揣摩好他的心意,竟是無人敢於應答。談判議和乃大周與蠻人處理雙邊關係的慣例,從未有過改變,然而看皇上的表情暗藏殺氣,許多人又有了新的想法,都在斟酌著用詞。
“這點主意也無,朕要你們何用?”見座下一片靜默,男人聲音冷沉。
“啟稟皇上,臣以為,我軍該血戰到底。”一名陌生的麵孔出列,年輕的臉龐上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風采。
“血戰到底。”男人玩味的咀嚼著這幾個字,熟悉的渾厚嗓音令那出列的青年男子驚訝的抬頭。意識到自己犯了直視聖顏的忌諱,他又忙忙埋頭,表情驚愕。這不就是韓海的聲音嗎?聯想到頂頭上司與皇上的私交,他微微側頭,朝身邊的閆俊偉瞪去。閆俊偉朝他眨了眨眼。
“你是孟炎洲?”渾厚的嗓音再次響起。
青年男子,也就是孟炎洲硬著頭皮道,“回皇上,微臣正是新上任的錦衣衛副統領孟炎洲。”
“好!好一個血戰到底!孟炎洲果然有乃父之風!”周武帝朗笑,殿內沉鬱的氣氛一掃而空。
“閆統領,傳朕旨意到邊關,令我軍血戰到底,踏平耶律皇廷!”男人大手一揮,拍板定論。
孟炎洲退到閆俊偉身後,偷偷籲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上朝,還真怕觸怒龍顏。閆俊偉暗笑,這小子真是緊張過頭了,但凡有他姐姐在,隻要他不謀逆,這輩子的榮華富貴是跑不了了。
都說孟國公嫡長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今日看見孟炎洲在朝堂上的表現,大臣們紛紛改觀。本以為孟家是要倒了,卻沒想來了個峰回路轉,不但孟國公平安歸來,兒子還成了天子近臣,真是好運道!
處理完戰事,在皇上的授意下,幾名禦史出列,上本彈劾沈太師一脈的官員,聽著禦史們羅列出的一條條罪狀,被點到名的大臣們汗流浹背。有明眼人已經看出,皇上這是要大動作了。
果然,皇上閱過彈劾奏折後勃然大怒,責令錦衣衛嚴查相乾人等,若罪名落實,京中不知有多少家族要滿門抄斬,血流成河,這其中赫然就有齊國公府。
對自己老爹投來的求救目光視而不見,閆俊偉拱手領命。看著殺氣騰騰的錦衣衛和皇上滿意的表情,許多人腿腳發軟,心道完了!
太師府裡,沈太師死死盯著桌上的幾封密函,臉色蒼白。這些都是他近段日子派沈家暗衛送出去的求助密函,又被人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大大咧咧的擺在書桌上,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
他早已成了籠中之鳥,甕中之鱉,除了等待帝王的裁決,彆無他法。
想到自己和女兒做下的那些事,沈太師後悔莫及,不過片刻功夫便淚流滿麵,昏倒過去。門外的小廝熟練地將他架進房間,請來最好的太醫,送來最好的湯藥醫治。皇上有令,在暗衛將他通敵賣國的罪證從邊關帶回之前,他須得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