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裡,堆放在禦桌上的奏折又有增多的趨勢。皇上卯時上朝處理政務,下朝後跑去慈寧宮探望太後與德妃,隻鬆快一個時辰又要回來繼續忙碌,每每到了子時才能休息。不過三四天光景,眼下的黑青又加重了許多,麵容憔悴不堪。
常喜對聖體頗為擔憂,上前幾步,欲言又止,剛斟酌好用詞,卻被男人的一聲冷笑給打斷了,隨即一本奏折被狠狠扔到地上。
常喜撿起奏折,放到一邊,小心翼翼的詢問,“皇上,又是彈劾孟國公的奏折?”
“嗯。”周武帝闔眼,按揉額角,沉沉開口,“邊關大捷,我軍踏平了耶律皇廷,本應該普天慶賀,這些文臣偏要盯著邊關將士的錯處,是生怕武將再進一步啊!”先皇重文抑武,文臣自詡高人一等,向來對皇上抬舉武將的做法頗有微詞。麵上說的冠冕堂皇,究其根底也不過是黨派之爭罷了。
常喜抿唇,心下對這些迂腐的文臣不以為然。若讓他們知道,他們彈劾的‘孟國公斬殺十萬戰俘’的罪惡行徑乃是得了皇上的直接授意,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彈劾孟國公不仁不義,凶暴殘虐,這就是變相的在彈劾皇上啊!
常喜為這些文臣默哀。
“皇上,既然心煩就休息片刻吧。那隻小狗已經病愈,奴才將它帶去德妃娘娘那裡如何?”常喜躬身建議。
“哦?已經痊愈了?帶過來吧,朕親自去一趟。”周武帝放下按揉額角的手,麵上露出些愉悅的神色。
每每說到德妃娘娘,皇上總會變得十分輕鬆,天大的事也能放一放,先緊著娘娘。常喜暗自感歎,揮舞佛塵,遣了一名太監去貓狗坊。
周武帝從禦桌後繞出來,俯身探看籠子裡縮成一團不停哼哼唧唧的小東西。這小狗無論是毛色還是體型都與阿寶一模一樣,幾乎難以分辨,桑榆見了定會喜歡!他暗暗思忖,刻意忽略了內心的不適,吩咐常喜帶上籠子朝慈寧宮走去。
慈寧宮裡,李昭儀和太後正在佛堂誦經,兩人都是經曆了大起大落,心如死灰之人,相處的極為投契。李昭儀受太後感召,如今整天以僧袍示人,以方外之人自居,令周武帝每每見了後怕不已。若不找她來頂替,而今身穿僧袍,一心出家的指不定就是桑榆了。
孟桑榆因為要在五日內接手宮務,沒有時間陪伴太後,正在偏殿查看曆年來的宮中賬冊,有不懂的地方就勾出來,等太後得閒便去詢問。好在她上一世就有許多管理經驗,對數字又極其敏感,並不覺得如何棘手。
“娘娘,皇上來了。”守在殿門口的馮嬤嬤遠遠看見大步而行的男人,連忙跑進來通報。
孟桑榆將手裡的賬冊一合,塞到一堆賬冊的最下方,以掩蓋自己龍飛鳳舞,英氣逼人的字跡。銀翠和碧水極有默契的拿來濕帕子,將她手上沾染的墨汁擦乾淨。
上一回還扮作文墨不通的將門虎女,跟皇上學習書法,這一回就大有所成,筆力雄厚,皇上不是傻子,說不得一頂欺君之罪的帽子就扣下來了。
“臣妾參見皇上。”迅速走到殿門口迎駕,膝蓋剛彎下去就被男人大力扯進懷裡抱住,孟桑榆十分淡定的摟住男人精壯的腰,穩住身形。對於男人親昵的舉動,她已經開始慢慢習慣。
“今天學的如何?”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響起,語氣說不出的溫柔,拉著她一同在軟榻上坐下,順便將她鬢角的發絲理順,彆在耳後,末了親昵的揉了揉她的耳珠。
孟桑榆偏頭躲避,斜睨男人一眼,黑白分明的鳳目半是羞澀半是嬌嗔,弄得男人沉聲低笑。性-感的笑聲令孟桑榆心肝直顫。說實話,這男人長相不俗,身材英武,渾身散發著致命的魅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抵擋的。好在孟桑榆曆經兩世,心堅如鐵,否則早就在他的溫柔攻勢下丟盔棄甲了。
“回皇上,學的還算順利。”孟桑榆定定神,有所保留的回道。慈寧宮的日子太悠閒,齋飯也很好吃,她有點舍不得離開,還想再拖一段日子。
“嗯,已經四日了,你可莫忘了當初立下的軍令狀。”周武帝執起她的手,淡淡提醒,似想到什麼,嗓音更為低沉,“身體可調養好了?”
能不能關注點彆的?孟桑榆狀似嬌羞的垂頭,實則隱晦的翻了個白眼,低不可聞的說道,“回皇上,已經大好了。”所以滾床單的日子怕是躲不了了。
“那就好。”男人嗓音沙啞,握住女人小手的力道不自覺加重。
“看朕給你帶了什麼過來。”勉力壓下心中的渴望,男人朝常喜揮手,常喜忙將候在門外,手裡拎著金絲籠的太監喚進來。
“阿寶?!”看清籠子裡的褐色小狗,孟桑榆情不自禁的站起,往前走了兩步。因為太過激動,她沒有留意到當自己喚出‘阿寶’兩字時,身邊的男人顫了顫,竟不自覺的答應了一聲。
見桑榆,馮嬤嬤等人的注意力都被籠子裡的小狗吸引,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周武帝鬆了口氣。天知道,當桑榆滿帶驚喜的呼喊他的名字時,他差點控製不住的撲進她懷裡,去舔吻她嬌嫩的唇瓣。
端起茶杯,掩飾略顯僵硬的麵部表情,周武帝朝離座上前的桑榆看去,見她連聲催促太監把籠子打開,將裡麵的小狗抱出來摟進懷裡,不住親吻撫摸,心中突如其來的嫉妒差點令他將手裡的茶杯捏碎。
那是獨屬於自己的懷抱,豈能讓一隻小狗,還是隻贗品奪去?他重重放下茶杯,深吸口氣,極力讓自己的表情不要顯得太過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