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茹動了動,極力將頭埋的更低,躲避男人的視線。男人還是九五至尊,而她則變成了任人踐踏的爛泥,陡轉的命運多麼具有諷刺意味兒。若是當初……她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心中自嘲的忖道:沒有當初!
“把她放下來,弄塊布蓋上。”周武帝淡淡開口。兩名黑衣人依言而行,動作相當迅速。
他們是皇上的暗衛,平時隱匿在皇上身邊,到了關鍵時刻才會出現。像這等陰私,隻有他們才適合處理。當然,他們的出現往往意味著一場血腥殺戮的開端。
眾妃也明白這個道理,不可遏製的顫抖起來。
“求皇上看在臣妾身不由己的份上饒臣妾不死,臣妾甘願帶發修行,常伴青燈,以洗清身上的汙穢!”求生的欲-望戰勝了恐懼,麗妃砰砰砰的磕頭,額際很快就滲出一絲鮮血。
其他妃子立即效仿,哀求聲連綿不絕。
周武帝皺眉,對身後的暗衛揮手,語氣冰冷刺骨,“把所有下人帶走處理。”
黑衣人應諾,將癱軟如泥的宮人一個個拖出去,對他們的哭泣哀求聽而不聞。眾妃更是磕頭不止,地上很快就沾了一團團血跡。
“回去吧,今日什麼事都沒發生,記住了!”周武帝雙眼微闔,敲擊著椅子扶手徐徐開口,語氣並不怎麼慎重,甚至可以說有些漫不經心。都是重臣之女,她們冷靜下來想一想就知道,他不會殺了她們。當然,他也不擔心她們會泄密,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權力地位,家族名譽,她們致死也會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眾妃如蒙大赦,用袖子胡亂抹去臉上的血淚,爬起來逃也似的離開,仿若身後有惡鬼在追趕。
待人都走光了,周武帝看也不看地上縮成一團的沈慧茹,站起身大步離去,行至殿門,對常喜沉聲命令道,“賜她一杯鴆酒。”
沈慧茹動了動,被殘忍虐打也依舊乾枯的眼眶湧出兩行熱淚,艱難的爬起來磕頭,沙啞的嗓音滿含感激,“罪奴謝皇上恩典!”
周武帝仿若未聞,腳步不停的遠去。常喜端著一杯鴆酒送到她唇邊,她拿起酒杯一飲而儘,臉上帶著解脫的笑容。
轉過拐角,看見靜靜佇立在廊下的太後,周武帝愣了愣,隨即上前行禮。
太後收回看向遠方的視線,幽幽長歎,“留她到現在,你等的就是這一刻吧?可憐她還要向你道謝。”
周武帝默而不言。
“哀家明日便走。”太後轉身,背影毫不留戀。離開十年,她早已不習慣宮中的勾心鬥角了。
“若她們安分守己,今日之事本不會發生。”周武帝上前幾步,沉聲解釋。若不如此,這群女人永遠不會消停。他預料到了人心的醜惡,所以設下了這個陷阱,若她們抑製住了心中的惡念和貪欲,這一切都可以避免。為了爭寵而手段儘出,他總有疲於應付的一天,不如而今一勞永逸的好。
太後擺擺手,不想多言。
周武帝心中微澀,苦笑道,“母後也等參加完桑榆的封妃大典再走吧,也算給她一個臉麵。”
“她不會計較這些。”太後終於開口,“哀家等她封後那天必定會回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話。”深深看一眼兒子,太後表情略帶憂慮的離開。
“母後不必擔心,兒子對桑榆是真的,她是兒子心中最乾淨柔軟的所在。”周武帝用拳頭抵住胸口,慎重的語氣仿若誓言。
太後腳步微頓,深沉的眼底流露出幾分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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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妃從冷宮離開的慘狀被有心人看在眼裡,經過多方打聽都沒探到半點消息,過不了多久就消停了。
同樣被假皇帝沾過身,卻沒有去冷宮淩虐沈慧茹的嬪妃們依然被蒙在鼓裡,聽聞沈慧茹死去的消息,心中若有所覺卻不敢深想。看見病倒在床,奄奄一息的賢妃,她們有預感,事情的真相一定不是她們能夠承受的。故而,她們也學著彆人那樣,開始緊閉宮門,深居簡出,再不往皇上跟前湊。
勸諫皇上的奏折也因眾妃的沉寂而消停下來,前朝後宮一時間風平浪靜,唯有太後的離開激起了幾絲漣漪。令人大感意外的還是麗妃,竟效仿李昭儀,在慈寧宮前跪求太後帶她和六皇子去千佛山。這也是一個聰明又有決斷的女人,太後考慮了半晌,最終答應了。
一個月後,德妃和幾名新晉妃子的封妃大典終於給死水一潭的深宮帶來了幾分喜氣。奄奄一息的賢妃在不久後終於痊愈,從此變得陰沉冷漠,終日不踏出絳紫宮一步。
而以前的德妃,現今的淑惠皇貴妃的傳奇人生才剛剛開始,她經久不衰的聖寵,帝王對她忠貞不渝的愛情都被後人津津樂道。
當然,現在的她還什麼都不知道,正籌備著掌管宮務以來的第一件大事——選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