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獻寶一樣從懷裡掏出一塊明黃色絹布,攤開一看竟是孟桑榆收藏起來的那份空白聖旨,上麵布滿了歪歪扭扭的墨團,依稀可以看出‘人之初,性本善’等字眼,邊上還留下幾個小小的黑手印。
孟桑榆奪過絹布細看,雙手不停顫抖。雖然這塊燙手山芋她也想處理了,但好歹能拿出來換一個不大不小的要求,譬如帶兒子回家住上幾天,去千佛山陪太後逍遙幾月等等,卻絕不是像現在這樣啥都沒撈到就壯烈犧牲了。聖旨變《三字經》?這落差委實太大!她接受不能。
周武帝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將兒子抱入懷中連聲誇讚。
孟桑榆終於在男人暢快的笑聲中回神,對上兒子希冀的黑眼珠,抽搐著嘴角說道,“崢兒真能乾!母後太高興了……”
周武帝又是一陣朗笑,將麵部神經失調的桑榆摟入懷中,附在她耳邊安慰道,“彆擔心,這次大選我會解決,不會讓你和崢兒受委屈。我隻疼你,沒有彆的娘娘!”在愛妻臉上吻了吻,他垂眸時眼中一片冰寒。竟挑唆到兒子身邊,某些人活膩了!
大選很快就到,這次周武帝刻意抽出一天時間,親自主持殿選。秀女們聞聽消息莫不歡欣鼓舞。皇上不但能力非凡,且長相還十分俊美,三十出頭,正是男人最鼎盛的年華,又對皇後極為專情,是個不可多得的良人。
是以,這次選秀的貴女人數遠超以往曆屆,送到坤寧宮的名冊厚厚一摞,環肥燕瘦,應有儘有,即便淡定如孟桑榆也不免升起了幾分危機感。
與周武帝相攜走進儲秀宮,她看似表情輕鬆,實則眼裡籠罩著一層陰霾。四妃跪下行禮,許久沒跨出宮門的賢妃直往角落裡縮,生怕被二人注意。
周武帝與桑榆在主位坐定,揮袖叫起四妃,簡潔開口,“開始吧。”
殿外太監高聲唱名,五位秀女婀婀娜娜的跨入門檻,跪下行禮,然後粉頸微抬,一臉嬌羞之色。五人都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氣質長相皆為不俗,周武帝卻隻是垂眸飲茶,並不曾朝座下投去一眼。
第一位秀女站出來,孟桑榆和四妃象征性的問了些有關於身世的問題,然後便讓她表演才藝。悅耳動聽的琴聲在殿內響起,少女全情投入,白皙的臉蛋散發出光暈,頗為引人。
周武帝眯眼聆聽,看似沉醉,少女偷覷他表情,垂首淺笑。
家世顯赫,長相不俗,才高八鬥,眾人都以為少女十成十會留牌,就連她自己也如此料定,卻沒想琴音剛落,帝王便毫不留情的開口,“撂牌子。”
那少女愣住了,好半晌才退至一旁,臉上還殘留著不敢置信的表情,眼裡隱隱有淚光閃爍。接下來的四位秀女亦不乏才情相貌家世不凡者,均被帝王撂了牌子。
第一組很快就甄選完畢,第二組進來了,有姿容更甚者,卻也被一一否決。接著便是第三組第四組,直至後來,帝王竟連眼也不抬,連連揮袖道,“撂!”
小半個時辰過去,常貴附在帝王耳邊低語,帝王濃眉一皺,攬住桑榆肩膀柔聲道,“我有政務要處理,餘下的女人你自己解決,嗯?”
孟桑榆早已被男人的舉動給鎮住了,心裡又是驚詫又是感動,更有莫名的熱流在心間翻騰。她用力握住男人的大手,嘴巴張張合合,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不是高興的說不出話來了?晚上要犒勞我,知道嗎!”男人低語,極想含住她柔軟的唇瓣廝磨,卻又礙於場麵不得不忍住。
孟桑榆耳尖微紅,嬌嗔的橫了他一眼。坐在兩人下手的虞雅安將這番對話聽了個八-九分,不免為兩人的濃情而震撼。三年過去了,皇上對皇後娘娘的愛意不減反增,當真是奇跡。
聽說皇上走了,餘下秀女不但沒有失望,反而鬆了口氣。但她們明顯高興的太早,皇後娘娘繼承了皇上的事業,慵懶的靠倒在椅背,連連揮動衣袖,將一個又一個‘撂’字從紅唇間吐出。
虞雅安仿佛從中探得了樂趣,惡劣一笑,緊跟上皇後的節奏。宮裡的女人已經夠多了,再來一批絕對會拉低她的生活水準。其餘三妃也不是傻子,用手絹遮擋住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將看不順眼秀女的牌子毫無顧忌的扔到一旁。
這是大周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場選秀,秀女們回去時哀聲一片,落下的眼淚將神武門和東大街都淋濕了。但即便如此,眾位大臣也無可奈何,皇上手眼通天,他們不敢忤逆,且皇上沒有選中自家女兒,他們也不能質問皇上自家女兒有哪點不好?這種話,單隻想想也覺得丟人。
從這年開始,每屆秀女的人數越來越少,且沒有一人成功入選。及至皇子們陸續成年需要大婚,情況才稍微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