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電話那邊十分壕氣的話, 司亞任一時間都沒回過神來, 直到對麵把電話掛了, 話筒裡嘟嘟嘟響了很多聲,他才一臉恍惚地掛斷了電話。
采購部主任陳海生在辦公室門口等半天了, 見司亞任終於放下了電話,忙不迭地進來問:“廠長, 咱廠裡又沒訂單了, 要不咱還是進條絨布生產厚外套,那玩意抗風。”
司亞任看了眼陳海生, 語氣有幾分落寞:“老陳啊,你記得去年秋天街上穿條絨外套的人多不多?”
陳海生撓了撓頭:“我們胡同的那些老頭去年秋天都穿條絨外套,說可抗風了還耐磨,一件穿了十來年都不壞。”
“那年輕人呢?”司亞任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年輕人?”陳海生不滿地嘟囔了一句:“整天花裡胡哨的誰知道他們想穿啥?”
“是啊,我也不知道, 所以咱廠越來越不景氣。”司亞任歎了口氣:“采購的事先不急,我有個事好好琢磨琢磨。”
王新誌放下電話後, 看了看牆上掛鐘的時間, 一直等到晚上六點多, 估計著蓁蓁下班到家了,這才撥通了她家裡的電話。
“董事長,服裝廠的司廠長似乎有些意動,若是您決定要涉足服裝這一領域的話, 我下一步就去找政府談收購的事。”王新誌在電話裡躊躇滿誌, 他本來就因為喜歡經商才考的商學院, 國內的創業形勢又一片大好,再加上蓁蓁全力的資金支持和放權,讓他很有乾事的激情。
聽到王新誌的話,蓁蓁不假思索地回道:“可以,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等把服裝廠收過來以後你直接到這邊當廠長,不過家具廠那邊孫廠長一個人也頂不過來,劉副廠長辦事還是有些過去的拖遝的作風,你在家具廠的時間也不短了,弱勢發現咱們廠裡有管理潛力的人才就和孫廠長商量著提拔一下,若是咱廠裡沒有就從外麵直接聘請也可以。”
王新誌想了想才說道:“我倒是有兩個人選,不過得和他們具體談了之後才能確定。”
“行,那我等你消息。”蓁蓁爽快地說道:“那個服裝廠如果政府那邊如果一時半會談不下來的話你也彆泄氣,大不了我們自己成立一家服裝廠,單我們這兩個月賺的錢就夠投資一個廠的了。衣食住行啥時候都是老百姓或不可缺的東西,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正是老百姓服裝變革的關鍵時期,隻要我們抓住機遇,就不會不賺錢。”
王新誌被蓁蓁的一通話說的無比豪氣,他立馬保證道:“您放心,無論是收購還是新建,我都會用最快的時間完成。”
放下電話,李老太看著蓁蓁直搖頭:“你說眼瞅著都要結婚了,咋就不緊張呢?還整天擔心廠子廠子的,賺多少錢是多啊?”
蓁蓁笑嘻嘻的摟住李老太的胳膊:“賺多少錢都不多,因為你孫女馬上就要開始燒錢了。”
“燒啥錢啊?”李老太嚇了一跳:“點火燒了呀?那不是有病嗎?”
蓁蓁忍俊不禁地笑道:“您想哪兒去了,我是說我過一陣準備做的事比較費錢。”
李老太也不知道孫女腦袋瓜裡琢磨啥,不過她知道,自己孫女乾的都是大事,彆說北岔、伊東了,就擱帝都這,李老太也不相信有比她孫女還能耐的女孩子,才多大年紀啊,就那麼大一個廠子了。聽桂花說,夏天蓁蓁還定了一批衣服,光桂花那裡跟著就賺了兩萬塊呢。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現在擱老李家人的嘴裡居然都成了常態了。
拉著蓁蓁坐下,李老太開始和她說婚禮的事。打進了九月份,李老太就打電話把蓁蓁結婚的日子告訴了老家的李木森和冰城的李木林,讓他們帶兒孫過來參加婚禮。兩人接到電話後都很高興,一個是高興大侄女要嫁人了,再一個也是想見李老太了。其實算一算,自打李老太跟著李木武一家來了帝都後,李木森和李木林都有四年多沒見著親媽了,平時隻能按月給李老太寄錢,然後發個電報報平安。
其實也不是他們不想來,那帝都擱他們心裡都是一輩子向往的地方,做夢都想去帝都看看。可李老太彆說平時,就是過年都不讓他們來。
這件事,李老太自己有主意,自己生了四個兒子,老大李木文不必說,人家是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拚出來的前程,如今在部隊職務也很高,去哪兒都跟著勤務兵;老二李木武兩口子沒啥本事,一輩子就一個孝順,李老太和他們住了一輩子彆提多順心了;老三李木森和李木武一樣老實,奈何他沒有像蓁蓁這樣能耐的孩子,因為隻能平平淡淡的過他的小日子;老四李木林就是個沒長心的,當年好懸沒氣死李老太,他那個媳婦更是一肚子小算計,雖然在李老太麵前不敢使出來,但當不住看了就鬨心。
李老太剛來帝都的時候,李木森和李木林家的兒子都結婚了,算起來也都是三代人了,要是讓他們來帝都過年,住倒是住的下,可這麼多人不得把蓁蓁吃窮了。要不說哪個孩子養在跟前就親哪個孩子,在李老太太眼裡,李木武家的五個孩子是最疼的,蓁蓁更是心尖上的肉;其次就是李木森家的孩子,好歹小時候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其他兩家在李老太心裡又淡了一層,也不是不喜歡,就是沒有那種疼在心窩子裡的感覺。
自家住的這宅子,是靠蓁蓁挖到的大黃魚換的錢置辦的,又改造了好幾個地方買了家具,當時李老太總覺得蓁蓁手裡也不剩下幾個錢了,李木武的工資也不多,養活自己一家老小吃飯還行,要是人再多就困難了。因此李老太咬死了不許他們來,她才不能讓他們一大家子那麼多人吃窮自己的孫女呢,除非交出一年工資來。
李木森兩口子還好,娘說的啥是啥,不讓去就不去唄,按月打錢就行,想了就打個電話發個電報啥的。李木林也覺得無所謂,就是他媳婦張春華看著眼熱,想跟著去住兩天,不過讓她交一年工資比擱她肉還疼,不給錢李老太一句沒門就打發了回來。張春華忍不住嘟囔了李老太偏心,可是說了幾回都被李木林堵了回去,張春華又沒那個膽子給李老太打電話理論,再加上兩個兒子明書和明信都大了,一個個都和她唱反調,更讓她不敢惹事了。
若說張春華怕李老太是當年被抽眼袋鍋子留下的心理陰影,如今怕兒子是擔心把兒子惹煩了以後自己老了沒人伺候了。張春華就奇怪了,以前兒子小的時候也就暑假寒假去趟老家,平時都是自己帶的,咋就一個勁兒的胳膊肘往外拐,嘴裡念的心裡想的都是李老太和明南明北幾個,一點都不向著自己,自己真是白把他們養這麼大了。
李老太才不管這個兒媳婦怎麼想呢,在她心中蓁蓁最重要。現在蓁蓁畢業了,又在那麼有名的單位上班,私下裡又開了廠子,據說有幾百個工人呢。
眼瞅著孫女這麼出息,又馬上要結婚了,一輩子最大的喜事,李老太這才鬆口讓全家都過來給蓁蓁慶祝慶祝,也撐撐場麵,總不能蓁蓁結婚,娘家沒幾口人吧。
“你三叔他們今天上火車了,你四叔和他們一輛車,五六天就能到了。”李老太拿著黃曆和蓁蓁說:“保姆都把屋子收拾出來了,也幸好咱家宅子大,要不然來那麼多人可住不下。”
蓁蓁笑了笑:“我請了個攝影師,等結婚那天給我們拍照,咱一起照個全家福。”
“那必須的。”李老太一聽這個就精神了,她四處瞅了瞅,最後指了指自己臥室的牆上:“到時候給我洗個大的掛牆上去。”
“行,還給您洗本相冊。”蓁蓁摟著李老太的胳膊往她肩膀上蹭了蹭。
“多大的孩子還撒嬌呢。”李老太揉了揉她的頭發:“對了,你這還有半個月結婚,時候能放假呀?”
蓁蓁無奈地看著李老太:“其實婚假沒有幾天的。”
“那不行你和領導說說,這誰還不結婚了?”李老太有些鬨不懂為啥結婚不給放大假,以前幾個兒子結婚的時候都得準備一兩個月呢,哪有現在眼瞅著結婚了,兩人還都上班的。
“知道了知道了。”蓁蓁站起來在李老太的臉上親了一口:“奶,我回去睡覺了,明天我休息,我多睡會懶覺,彆等我吃早飯。”
“那你喝完牛奶再去睡。”李老太在外麵遛彎時聽人家說睡前喝牛奶能睡的更香,打那以後她一天去打兩斤牛奶,睡覺前一人喝半斤。
蓁蓁接過來王素芬遞過來的牛奶,一口氣喝完一碗,拿手帕擦了下嘴就急匆匆地回了屋子。
“這孩子,多大都和長不大似的。”李老太笑著搖了搖頭。
蓁蓁回到屋子洗漱以後並沒有入睡,而是直接到了津島的一戶人家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一個男人叼著煙晃悠出來打開門,看見蓁蓁嗤笑了一聲:“哎呦,你真來了,我家那些破爛你確定都買?”
蓁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少廢話,東西都收拾出來了嗎?”
“收拾出來了,你進來看吧。”男人趿拉著鞋轉身往屋裡走去。
若是彆的女孩子在這麼黑的晚上要跟著一個看起來不是好人的男人多半有些打怵,但對於蓁蓁來說,這完全不是事,要是這叫馮二的男人有什麼不軌的心思,蓁蓁分分鐘就能讓他恨不得立馬鑽回娘肚子裡去。
跟著馮二往裡走,順便用意識先去屋裡探了一圈,果然在一個房間裡發現了十幾件古董。馮二指了指放古董的屋子,順手從桌上又拎起一瓶二鍋頭灌了一口:“都在那了,可得按在那天說好的價,少一分都不行。”
蓁蓁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哪兒那麼多話,你把東西都搬到這屋裡,我得看看才行。”
“小丫頭脾氣還挺橫。” 馮二斜了她一眼,把桌子上的零碎往地下一掃,就進去搬花瓶。看著滿是油漬的桌子,蓁蓁從空間裡掏出一塊抹布,先抹了一遍,又從沙發上找到一個略微平整的床單鋪在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