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想處理的話隨時就可以解決”啊?
這其中的責任可不是一句“儘在計劃之中”就能輕鬆帶過的,世上沒有什麼計劃是萬全的,萬一計劃出錯了怎麼辦?隻要一步出了差錯,造成的損失就不是一星半點。
相比起性命之憂,織田作之助更在乎的是亂步不管不顧的態度。
為了自己的某個目的,讓整個橫濱都陷入危機之中。其他人都擔心不已,他卻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這種追求冒險而近乎自毀的人生觀念,和追求死亡以求得寧靜的太宰治何其相似。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織田作之助再一次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一動,心裡是有想把孩子教訓一頓的意思,但還沒來得及采取任何行動就有人快他一步了。
“啪!”
亂步的頭偏了過去。
不知何時已經去而複返的福澤諭吉正怒視著他,揚起的手還沒落下。
銀狼發怒的時候,頭發都幾乎要炸起來。原本內斂著的、因為常年習武而身上自帶的淩厲氣勢陡然爆發,幾乎要把人割傷,一下子就把全場震懾住了。
他身後跟隨著的、已經結束戰鬥的武裝偵探社眾人隻敢站在門口,性格天真浪漫的幾人更是擠成一團瑟瑟發抖。
他們平時就很敬畏社長,因為社長自帶的氣勢就是如此。這些年福澤諭吉一直在修身養性,社員們從沒見過他發怒,沒想到發怒起來的社長居然比大家想象中的更為恐怖——光靠透出體外的劍意,連桌子上的玻璃杯都裂開了!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在說什麼?什麼儘在計劃之中啊,把自己、乃至橫濱的三百七十萬條人命至於何地?!”福澤諭吉咆哮著,氣勢驚人。
亂步捂著臉,眼眶紅了起來,卻沒有淚水。
他看著麵前憤怒的男人,突然愣住了。
好像……夢裡也出現過這樣的場景。
有人打了他一巴掌,還衝他大吼大叫,告訴他“你還隻是個孩子”什麼的——對了,那個人就是福澤諭吉吧!既然如此,那自己沒必要考慮這麼多,把事情都交給大人解決就好,這不是福澤諭吉自己說的嗎?
他不是已經同意接住他了嗎?
為什麼又要這麼生氣呢?
真是搞不懂啊,出爾反爾的大人。
“我說你,你不是亂步吧。”福澤諭吉失望至極,盯著他確信地說道,“至少不是我認識的那個。”
亂步歪了歪頭:“怎麼認出來的?”
“因為我認識的亂步才不會像你一樣。”
這個世界江戶川亂步的約束人是福澤諭吉,而能夠管轄得了港口黑手黨乾部江戶川亂步的人卻不在這裡。福澤諭吉會產生這種無法管教的感覺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本來就是彆人家的孩子。
福澤諭吉覺得,目前的狀況比他十幾年前教訓亂步時更難辦,至少十四五歲的亂步被他罵一頓就會清醒起來,而麵前這個——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就算是被打了一巴掌,也沒辦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從哪裡來的,你都已經是個大人了!不要再說什麼幼稚的話,既然是自己造成的,就給我負起責任來啊!”福澤諭吉抓住了亂步的肩膀,力氣大得仿佛要把肩骨捏碎,亂步卻沒有掙紮的意思,“難道這種事還用得著我提醒你嗎?自己用腦子好好想想!”
“……台詞。”亂步呆愣地看著對方。
什麼?
福澤諭吉力道一鬆。
“台詞不一樣了。”
“……”
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已經是大人了嗎?”
這不是廢話嗎?
就算長相再嫩,您也已經二十七歲了。
不過要讓亂步先生意識到這一點也是很難的事啊!
其他旁觀的人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之下一句話都不敢說,隻敢在心中默默哀歎。
“我明白了。”亂步說。
他之前那些不解、委屈的神色儘數從臉上褪去了,看起來十分安定。
亂步向織田作之助伸出了手:“織田作,把太宰交給你的東西給我。”
織田作之助一點也不好奇為什麼亂步能預測到太宰給了他某樣道具,從風衣內裡的口袋裡拿出一副黑框眼鏡,交到了亂步的手中。
黑發青年把眼鏡推到了鼻梁上,鏡片後睜開的綠眸此時泛著冷光,看起來似乎有些銳利過頭了。
“……接下來,就交給亂步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