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梅花搖搖頭,畏縮地朝爺奶所在的正房看了一眼,湊到娘親身邊放低聲音道:“娘,奶奶下午又朝二嬸發脾氣了。”
對此冉佳怡倒是不怎麼意外,因為這貌似是薛家生了女娃之後的標配,除了原主第一次生女兒坐了兩周的月子外,接下來再生女兒,隻能在床上躺三天,彆說紅糖水,就是一個雞蛋都沒撈著。
“沒事,你奶罵她的,你們彆湊到她跟前,知道不。”冉佳怡不放心地又囑咐了句,這在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兩個大的之前都被薛母掐過,身上的青紫痕跡還是原主給孩子洗澡發現的,這之後,她就不許孩子們沒事出去了。
要說原主不愛幾個女兒,那也不是,可要說愛,也就到這份上,畢竟她自己過得也沒好到哪兒去。
一大三小也不過在房間安靜了片刻,冉佳怡就領著兩個大的出去吃飯,至於小的,到時候給帶點回來就行。
因為身體不好,原主在孩子半歲的時候就沒了奶水,現在不過一歲已經跟著大人吃了。
冉佳怡到堂屋的時候,桌上還未上菜,早已端坐在上首的薛父薛母見了就開始陰陽怪氣:“真是造孽喲,婆婆還在忙活,兒媳就歇著了。”
這婆子一天天的沒事乾,淨指桑罵槐了,冉佳怡沒聽進耳朵裡,左右手的孩子卻是被嚇得直哆嗦,顯然對這個奶奶畏懼極了。
冉佳怡沒理會,照原主的模樣低著頭,牽了兩個孩子去廚房幫忙。
廚房裡,小叔子正在幫媳婦兒燒火,兩夫妻剛成婚一年,感情挺好,雖然累、可都有說有笑的,瞧見大嫂過來,便都收住了。
見此她笑笑,解釋:“娘好像等急了,我來幫幫忙。”
其實飯菜已經差不多了,冉佳怡能幫的也就是將飯菜端到飯桌上,兩個女兒懂事的要幫忙被她給阻止了,又不是沒人乾,才三五歲的小娃,要是燙了怎麼辦。
飯菜都上了桌,冉佳怡去喊坐在門沿上發呆的薛茂,比起尚有幾分鮮活氣的弟弟,他顯得內斂了很多,似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眼眸裡沒有一點光澤。
冉佳怡私以為,這不隻是因為沒有兒子,更是因為薛母從未停止的謾罵和指責,她以為罵的是兒媳,可夫妻一體,生孩子又不是一個人的事,難道薛茂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聽見喊聲,他也不答應,隻是默默從門沿上起身,坐到飯桌上屬於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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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薛父動筷,一家子開動起來,飯桌上氣氛壓抑得如同門外黑沉沉的天色,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其餘人皆不說話,堂屋內隻聽得見薛母的老生常談,“一個個都是不下單的老母雞,白吃糧食不乾活,怎麼有臉......”
這是薛母每天飯桌上都要念叨的話,或者說不止飯桌,一日裡不念叨個四五遍她是不會滿足的,通常這時候也不需要彆人給出反應,隻需要低頭靜靜聽著,要是有人膽敢在這時出聲打斷,那麵對的將是薛母的雷霆震怒。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冉佳怡很想扔出一堆生物學知識,告訴薛母,生男生女是由男性的精.子決定,跟女性沒有任何關係,但她沒有,是不想也是沒有必要。
對薛母而言,事實本身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有一個孫子,沒有孫子就是錯,而這份過錯絕不能落在男人身上,隻能由是外人的兒媳婦來承擔。
早在二十年前,“生男生女都一樣”的口號,就曾傳遍這片土地的每一個角落,但不止到今日,就是再往後幾十年,依舊做不到所謂的男女平等。
冉佳怡東想西想間,一頓飯就這麼在薛母的念叨下結束,相信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人必然都是索然無味的。
冉佳怡幫著將一桌子的碗筷收拾到廚房,端起之前單獨留下的一小口米飯,回到了房間,沒有跟原主一樣嚼碎了喂給孩子,而是耐心地用筷子搗起來,直到小孩子能吞食,這才一點點喂給小嬰兒。
因為吃不好,一周歲的小嬰兒精神不是很足,吃起飯來也不是很有力,平日裡隻能在床上爬幾步,不大能走路。同孱弱的妹妹一樣,兩個大的也瘦得跟麻杆樣,臉上身上沒有一點肉,頭發枯黃,襯得一雙眼睛格外大。
冉佳怡瞧了實在不忍心,明明這個時代,隻要肯乾,吃飽是沒有大問題的。幾個孩子瘦成這樣,不是因為條件不好,而隻是因為她們不是薛母心心念念的男娃。
冉佳怡在心中對自己道,委托者,你瞧好了,你的女兒我會替你照看好,隻是希望你也能看清點。
說得輕鬆,做起來卻不容易,尤其薛家就是薛母的一言堂,彆說大房沒有吃的,就是有也很難瞞過偷偷給幾個孩子吃,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得離開薛家。
想到上一輩子原主躲到山裡的決定,或許,這輩子,她可以走一條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