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個孩子,陳母再生氣也做不出打人的事,隻仍舊忍不住心中那股子怒氣,開始指桑罵槐,不,是直接怒罵。
鄉下地方罵起人向來粗鄙,冉佳怡聽著耳邊少兒不宜的連篇臟話,不耐煩掏了掏耳朵。
好在陳母也沒能罵多久,一是她身體弱支撐不住長時間,二來她也怕帶壞了身邊的兒子。
左右吃都吃了,也不能吐出來,陳母將剩下的雞蛋羹全都倒到兒子碗裡,差使人:“去把這些收拾洗了。”
冉佳怡聽話應是,八歲小身板已經能勉強夠到廚房灶台,看著灶台邊的碗筷,心中默念一句“浪費可恥”,閉眼輕輕往邊上一挪,一陣清脆的霹靂啪嗒聲頓時響徹了整個院子。
隨之而來的是陳母的驚呼,“你做了什麼!”不是疑問,而是震怒,她懷疑崔家純粹送人過來折騰自己,三番五次的。
隻見地上一溜四散的碎片,打眼一瞧,竟有三隻碗、兩隻盤,碎了個乾乾淨淨。
這時候碗碟可都不便宜,是要花錢買的,他們這種沒什麼進項的人家,一分一厘尤其都要節省著來,如今可倒好,給她謔謔的。
再看看小丫頭可憐巴巴站在那裡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樣,看起來淒慘至極,陳母卻生不出半點憐惜的心。
好半晌,她方才平複了那股子怒火,眼神清棱棱似摻了冰渣子,問:“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想待在嬸嬸家,所以故意惹我生氣是嗎?”
思及昨天對方的不情願,今個兒又連番出錯,她不由得想到這個可能,若是這樣,她定要好好教訓一頓,叫人老老實實的。
冉佳怡老實搖頭,“沒有啊。”
小女孩兒麵上還殘留著一絲惶恐,說話語氣真切,絲毫不像說謊的樣子,陳母觀察半晌終還是泄了氣,“算了,這裡不要你收拾了,去把院子裡的地掃了吧。”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短時間內她都不會讓人做這些危險活了,但叫人閒著她又是不願意的。
冉佳怡乖乖聽話去掃了院子,這回她沒再鬨騰什麼幺蛾子,隻是地也掃的不甚乾淨,這兒一堆灰塵,那兒兩片葉子的,跟沒掃沒兩樣,最後還得陳母自己返工,自討了個沒趣。
收拾完,陳母也沒能閒著,家裡總不能真的坐吃山空,陳母便提了一個塑料桶,去海邊搜尋,總歸能換些錢。
這些瑣碎事兒,她是向來不喊兒子的,乾不了什麼活兒,還不如在家看書,所以以往她都是自己去,但如今,又多了個小丫頭。
冉佳怡跟在陳母身後,拎著同款小桶,一前一後往海灘邊去。
尋摸海貨是村裡小孩兒做慣了的活兒,冉佳怡安分跟在陳母後麵,望著廣闊無垠的海麵,思考自己未來的道路。
可憐原主小小年紀,爸媽不要,陳家怨憎,說起來陳誌失去了父親、可還有一個待他如珍如寶的母親,原主還不如他呢。
既然誰都指望不上,那就隻能靠自己了,首先,讀書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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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八十年代尚且不顯,但等過個十幾二十年,大學文憑隨處可見,便顯得尤為重要。
在他們這種海邊小城,一般的海產品因著隨處可見反而不怎麼值錢,即使有外地走商來進貨,價錢也壓得極低,而真正值錢的珍惜品,他們等閒也打不到。
一路兩人都未說話,隻低頭乾活,海灘上遺留的貝殼、牡蠣、螃蟹一個個撿起來扔進桶裡,不一會便裝滿了兩隻桶,彆看滿滿當當兩大桶,可能價錢還不如今日摔碎的那幾隻碗碟呢。
桶滿了,兩人不多耽誤,直接返回,陳母收拾了東西,按要求整理一桶送去隔壁陳家一戶本家,請人幫忙一起賣。
村裡人家,本來去賣東西都是自己去的,但陳母身體不好,以前是陳父去,每次都足足帶上兩大桶,可如今托人去最多隻能帶上一桶,再多,人家自己也顧不上。
忙完這一切,已經到了中午,陳母又是一通忙活,等拾掇好去喊兒子吃飯,才發現,那小丫頭竟然已經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心裡憋著氣,陳母故意沒喊人,隻和兒子兩人吃了飯。
冉佳怡忙活大半天,小小的身軀累極,等睡醒已經是下午三點,睡意是沒了,可肚子也餓的咕咕叫。
可這個點哪裡還有吃的,廚房更是空空如也,果然不能對陳母抱什麼希望。
想了想,她也不在陳家鬨騰,而是趁著人不注意跑回了崔家要吃的。
崔家父母都在外麵忙活,家裡依舊是崔大姐照看,冉佳怡回來叫她又驚又喜。
“三妹,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