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聲震天,一眾同村青年簇擁著,趙向東軍裝筆挺,跨進帶瓦頂的黑漆大門進了院中,他抬起右手,端端正正對薑父薑母敬了一個禮。
“爸,媽。”
“嗯,好!”薑家老兩口點了點頭,打量眼前身姿挺拔的青年,滿意欣慰歡喜,又夾雜不舍。
薑母循循囑咐:“東子,我家寧寧交給你了。”
趙向東很鄭重,“我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
“好,好好。”
薑父拍了拍薑母的肩,“行了,東子去接寧寧吧,不要給耽擱了時間。”不少事已悄然重新講究起來,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薑寧坐在床上,側耳傾聽外麵動靜,聽了半天聽不出個所以然來,沒辦法,外麵人多太吵了。
她剛側了側頭,忽聽見喧鬨聲拔高,餘光中一個軍綠色身影進了門。
她立即仰臉望去,趙向東大步行來,站在她麵前。
“寧寧。”
他低低喚了一聲。
嚴肅如趙向東,大喜之日也難掩喜悅與激動,他目光專注,那雙深邃黑眸裡,隻倒映著一個纖細身影。
那眸光炙熱,薑寧緊張,還有些羞赧,她微垂眼瞼,“嗯。”
就這麼一會,後麵的人已經潮水般湧了進來。南坪村的還好說,大崗村那邊的眼前一亮,好一個標致的新娘子,大夥兒驚歎,有愛鬨的立即打趣起來了。
作為被圍觀的中心,薑寧有些扛不住,她低下頭不再看他。
趙向東微微一笑,猛地俯身,將她打橫抱起來,轉身往外麵行去。
薑寧驚呼一聲,反射性摟著他的脖子。
她不是第一次摟她的脖子,他的胸膛如記憶中寬闊結實,手臂強健有力。
薑寧的心“砰砰”地跳著,與上次落水不同,這一回,這個臂彎已屬於她,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
他們將相互扶持,生兒育女,相伴一生。
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清晰,薑寧怔忪,定定看著他的棱角分明的側臉,他側過頭來,目光柔和回視她。
她眨眨眼睛,低下頭,將頭靠在他的頸窩處。
趙向東手臂緊了緊,大步往外行去。
*
破四舊影響力仍在,婚禮很簡單,敬茶入門儀式一應俱無,趙家請了村支書當證婚人,趙向東薑寧在眾人見證下宣誓,婚禮就成了。
趙家擺開了席麵,從院裡一直擺到外麵,招待相鄰親戚與送嫁的娘家人。
席麵有魚有肉,比薑家要遜色些,但在這年頭已經算極不錯了,薑建設兄弟看了,還算滿意。
娘家人沒意見,趙家鬆了口氣,招呼大夥兒起筷。
其實小孩子已經吃上了,大人咽著唾沫忍著,一熬到開席立即甩開膀子,埋頭拚命吃。
趙母精神抖擻,兒子能乾,娶了這麼好人家的閨女,定親以來豔羨話語不絕於耳,她昂首挺胸,麵有光彩。
說實話,她之前還有些嘀咕一百二彩禮錢的,但老二媳婦陪嫁籠箱多,還有手表外加幾百塊壓箱底錢,十裡八鄉頭一份,這下子嘀咕沒了渾身舒爽。
現在看著人放開吃喝,她驕傲欣慰夾雜著些心疼,到底是困難時期走出來的人,家裡還遠遠沒寬裕到不在意的程度,這席麵費了很多錢和票。
“哎喲喂,這一桌好幾個硬菜,得費多少錢票?!”
偏偏就有沒眼色的人,趙大嫂孫秀花沒能當家,她不知家裡攢了多少錢,但這回大出血是肯定的。
她心口一抽抽地疼,看著大夥兒大口吃喝,比割她的肉還難受,好在她還記得今天是大日子,鬨出事一家人絕對饒不了她,隻敢壓低聲音嘀咕。
趙母橫了大兒媳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把當你啞巴!”
孫秀花就是個滾刀肉,被婆婆罵習慣了,這程度不痛不癢,她有兒子撐腰也不懼,撇撇嘴,“老二家是金貴人,我給她送吃的去。”
薑寧待在新房不能出門,她的飯菜早就留好了,肉菜足足的,孫秀花咽了咽口水,順手要撚一塊。
“啪!”她的手被打開,趙母忍了又忍才沒有破口大罵,這灶房沒門,正對著外麵席麵,不遠處還坐著薑家人,被人見了不是找罵嗎?
“趕緊給老娘滾出去!”
趙母壓低聲音吼,攆走了嘀嘀咕咕的大兒媳,她想讓小女兒或小兒子送的,但望了一圈,沒找到兩個小的反而看見剛轉出來二兒子。
“東子你來,給你媳婦把飯拿回去。”
*
趙家八間大屋,新房就在西屋第二間,這是趙向東本來的屋子,這房子起了好幾年,但他正經住過就兩回,還很簇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