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偶在門前站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此看來，引路靈玉尋找的適合自己神魂寄居的肉身，竟然就是素素的身體。
當年江豐鎮遊玩，素素跳入河中，他隨手一救結下緣分，沒想到將近十年，他會和這個凡人依舊有聯係。
“誰啊？”
大概剛才引路靈玉撞擊木門的聲音驚動了裡麵的人，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張素淨的臉探出來，左右張望。
小木偶慌忙閃到一邊躲著。
引路靈玉在素素的頭頂上懸浮，作為一個凡人，看不到頭上的東西。
居然真的是她。
心中的猜想被證實，容奚皺起眉頭。
如果放到以前，他可能不會猶豫奪舍素素的肉身，可是現在卻猶豫了。失憶的那段時間，三百年的記憶消失，穿越前的記憶無比清晰起來，他記起自己曾當過誌願者，收養過流浪狗，連螞蟻也舍不得踩死一隻。穿越過來的前一百年的記憶反而模模糊糊，那些恐懼、怨恨似乎像蒙了一層紗，不再鮮明得刺骨。
之前醒來他便模糊地意識到記憶的變化，直到現在看到素素，他才明白自己身上已經有了怎樣的變化——他……無法心安理得地殺一個與自己無冤無仇的人，哪怕迫不得已，也無法再像以前那般狂妄行事。
素素看了一會兒，沒見著外麵有人，便又疑惑地關上了門。
小木偶在旁邊站了片刻，光點飄出，慢慢凝聚成人形。
容奚抱起木偶，走到門邊伸手敲了敲。
門吱嘎一聲再度打開，素素伸出頭道：“誰啊？”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她的眼睛微微睜大，隨後身體顫抖起來，“容、容公子？”
容奚點點頭。
素素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您、您怎麼來了？”
她忽然想起什麼，摸了摸臉，花容失色，“我沒梳妝！”
隨後快速轉過身，背對著容奚，“容公子，你彆看我，我現在又老又醜。”
容奚凝視她的背影片刻，心情十分複雜，“哪裡，你還和以前一樣好看。”
素素身體僵硬，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眼睛裡微光閃爍，“真的？”
容奚點點頭，很肯定的說：“真的。”
素素的臉慢慢紅了，她呆了呆，隨後反應過來，連忙讓開一條路，“容公子請進……我這裡很簡陋，您彆嫌棄。”
容奚遲疑了一下，最終走了進去。
房間很小，但收拾得很乾淨。
素素進來後快速擦乾淨一條凳子，邀請容奚坐下，“容公子請坐。”
待容奚坐下，她又趕緊倒了一壺茶上來，為容奚斟上一杯，不好意思地說：“這茶不是好茶，還望容公子不要嫌棄。”
她說話依舊溫柔細語，客客氣氣的。
容奚端起茶喝了一口，“好茶。”
見素素依舊站著，便道：“站著乾什麼，你也坐。”
素素坐在容奚對麵，嘴角揚起，為自己斟茶。
“自容公子一彆，如今已是十年了。”素素端著茶杯道，“時間過得真快。”
“是啊，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年。”容奚說。
素素看了他一眼，有些感慨，“素素容顏已老，容公子卻一如往常地俊美似神仙。”
容奚放下茶杯，遲疑著問道：“這十年，你過得好嗎？”
素素笑道：“還好。”
她一笑起來，容奚仿佛覺著回到十年前剛遇到她的時候，笑容明媚，嬌俏可愛。
兩人又像當初在琉璃閣般閒話，主要是素素在說，容奚聽著。
素素之前在琉璃閣做事，後來年紀大了便自己贖身，還遇到一個頗有情調的富人，要納她做妾，素素答應了。到此為止一切都很好，但嫁入富人家裡後，富人家裡的妻子百般刁難，容她不得，富人又納了第二個第三個妾，對她逐漸冷淡。不過兩年時間，素素便失了寵。她性子剛烈，不願就此憋屈地度過餘生，便離開了富人回到江豐鎮，置辦了目前的房子，寫點字畫做點繡工維持生計。去年生了重病，一直臥病在床，幸好遇到百裡煜，得了容奚的生死回魂丹才活下來。
“我要謝謝容公子，容公子救了我兩次呢。”素素的目光緊緊盯著容奚，“容公子的大恩大德，素素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如果有來生，素素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容公子。”
如何報答？
容奚心中一動，如果，如果他現在提出讓她把肉身獻給我，她應該會答應的吧。
她的境遇如此差，年齡大了，孑然一身，無兒無女，生計艱難。就凡人來說，待過些日子，她更加年老，倘若再生病，那便是生不如死，還不如……
容奚握著茶杯的手慢慢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