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煜並不想回去, 但他是有些猶豫的, 在容奚的支持下, 百裡煜最終決定和趙瑉、宋毅回騰雲宗一趟。他不相信兩人所說, 但又知道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更不可能拿宗主和蝴蝶夫人開玩笑。
此事定然有蹊蹺。
趙瑉和宋毅沒想到事情進展如此順利,均鬆了一口氣。
三人一木偶不再逗留,當日便啟程返回騰雲宗。回去的過程中,百裡煜問趙瑉, “對了, 你們若是一開始追著我出來,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
趙瑉聞言一僵, 跟在他身邊的宋毅也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百裡煜覺察兩人之間氣氛詭異,平日裡都是形影不離的, 宋毅大多時候追著趙瑉跑,時不時地調笑兩句, 一派瀟灑公子的派頭, 今日自見麵開始到離開江豐鎮, 宋毅基本沒說話,趙瑉更是沉默寡言。
有點奇怪。
他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到他的話, 兩人異口同聲:“沒有。”
說完對視一眼,又連忙轉開視線, 也不知道在躲什麼。
百裡煜挑挑眉, 更覺得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趙瑉知道剛才反應過度, 惹人懷疑, 咳嗽一聲,解釋道:“離開騰雲宗後,我和宋毅遇到一名魔修,被困住了,耽誤了幾天。”
宋毅在旁邊道:“是這樣沒錯。”
僅僅是這樣?
那被困的幾天又發生了什麼?
兩人均一副不願深談的樣子,百裡煜又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識趣地沒再追問。於是此後的路途都很沉默。
趙瑉和宋毅不說話,百裡煜本來不是多話之人,容奚擔心身份泄露,更不好說話,所以一行人全心全意地趕路,短短幾日時間便回到了騰雲宗。
騰雲宗的山上依舊覆蓋著潔白的雪,周圍雲霧繚繞,唯獨正義峰上積雪少一些,露出七分綠意。
趙瑉微笑著說:“當日你走之後,山上的雪全化了,宗主派人天天掃雪,正義峰上的雪才那麼少。三天前我已經傳訊回來,想必宗主和夫人已經在正義峰等候著了。”
他指了指上方巍峨的山峰,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百裡,去吧。”
趙瑉一直把百裡煜當做朋友,當初極力邀請百裡煜加入騰雲宗,被百裡煜拒絕,後周思揚想把百裡煜弄進宗裡又遭遇蝴蝶夫人的阻攔,趙瑉很是失望。沒想到最後關頭,居然又有如此的反轉。若此次真能證明百裡煜是宗主和蝴蝶夫人的孩子,那百裡煜肯定能留下來。
趙瑉十分高興。
百裡煜抬頭看了一眼綠意盎然的正義峰,點點頭,瞬行千裡幾個回合,淡然的身影出現在正義峰的青石板路上,姿態從容不迫,像是從未離去過。
他摟著小木偶,一步步朝前方的大殿走去。
剛跨入大殿,裡麵的人便迫不及待地跑出來迎接,一道嬌小的身影落在百裡煜身前。
百裡煜的修為已經不是以前的小金丹,他現在已經升到元嬰,並且有源火之力相助,雖然蝴蝶夫人修為高深,瞬行千裡極快,他依舊能看清楚她從大殿最前方移動到自己麵前的軌跡。
所以,對於近乎瞬移到麵前的人,他沒有絲毫驚訝,淡淡道:“夫人。”
蝴蝶夫人等了許久才等到他回來,心情十分焦灼,忍不住上下打量百裡煜,越看越覺得此子豐神俊朗、氣度非凡,很有她兒子的風範。
宗主周思揚也瞬移到蝴蝶夫人身邊,臉上帶笑,眼神帶著欣慰,並沒有蝴蝶夫人那般激動,更沉穩一些。
“回來了就好。”他說了一句。
“百裡煜。”蝴蝶夫人朝百裡煜靠近一步,很直接了當地說,“趙瑉應該告訴過你我們為什麼叫你回來的原因,對吧?”
百裡煜眉心微動,低聲道:“是的。”
雖然這個原因很荒謬。
蝴蝶夫人似乎很激動,用包含感情的聲音道:“百裡煜,我……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我兒子。”
她用渴望的眼神盯著百裡煜,近乎懇切,“你願意試一試嗎?”
百裡煜抬頭看了一眼等候他回答的周思揚,對蝴蝶夫人道:“宗主,夫人,今日我回來,便是想確定我的身世。你們說的很荒謬,但我知道宗主和夫人都不是擅自開玩笑的人,不會拿我尋開心。”
當日虞城之亂後,他受傷昏迷,被騰雲宗收留,這份恩情他不會忘。魔道覬覦他的源火之力,他在騰雲宗昏迷五年,毫無防備,周思揚不僅將他放在雲洞修養,還派趙瑉和宋毅護法,並沒有搶奪他的源火之力,足以證明周思揚是個正人君子,並非浪得虛名。
這也是他沒有太多猶豫便跟著趙瑉回來的原因,因為知道周思揚不會開玩笑,也因為對騰雲宗的敬重。
“我們說的話並不荒謬,更不會拿你尋開心。”蝴蝶夫人的眼神裡包含著深情和誠懇,“我絕不會拿我兒子的事開玩笑。”
這話說得很慢,很重,讓百裡煜微微一怔。
他不由想起蝴蝶夫人之前為了兒子的所作所為,他一個外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心痛和後悔,她本人的痛苦定然比外人感受得要更深刻、更沉重。
“當日,百裡相思從我手裡偷走我兒子,帶著他逃跑到一處懸崖,當著我的麵將我兒子摔下懸崖,我以為我兒子死了。”
百裡煜說:“您跟我說過。”
“對,我是說過。”蝴蝶夫人凝視著他道,“可我忽略了百裡相思擁有傀儡術,她若製造一個嬰兒的傀儡騙我,讓我以為我兒子死了,這種可能也是有的。那日在虞城,雨薇查探你的傷勢,發現你身上有我們蘇氏一族的血脈。你又說過你從未見過父親,百裡相思也很少提起你的父親,我才有了這個大膽的猜想,喚你回來。”
百裡煜好看的唇瓣微微抿起。
蝴蝶夫人的話有理有據,若按照她所說,他極有可能是蝴蝶夫人和周思揚的兒子,他不得不設想,如果這個可能成立,那他之前的母親百裡相思,不僅不是他的母親,還有可能是仇人。
這完全是一個顛覆性的結論,而他不願接受這個可能。
若是仇人,她為何要將自己撫養長大?難道殺了自己或者折磨自己不更解恨?事實上,她對自己不錯。日子過得清苦,母親態度冷漠了些,卻從未苛待過他,甚至在生命危急的關頭,寧願犧牲自己引開追兵,給自己逃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