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生皺了皺眉頭:“光吃這麼少怎麼行, 再多吃點兒。”
謝華香苦著臉:“我真的吃不下了, 我在家裡就吃這麼點兒, 總不能讓我一來胃口就變大,你幫我吃了,阿婆做飯也不容易,浪費了多可惜啊!”
在鄉下就沒有浪費的概念, 也沒有嫌棄誰吃過有口水的說法, 隻要是吃的, 統統都是要塞進肚子裡的,何況還是逢年過節才吃得上的好飯菜呢!
沈庭生被她看得沒辦法,隻好端起碗, 把她吃剩下的飯菜全都一掃而空,半碗實打實的米飯和臘肉下肚,一直處於空虛狀態的胃才終於有了一點點充實的感覺,他隻覺得渾身又充滿了力氣, 抓起鋤頭又狠命地乾起活來。
王秀芬非常看不慣謝華香的樣子,她長這麼大, 就沒見過誰有飯都說吃不下的,不屑地說了一句:“矯情, 我說你啊, 乾脆就彆來上工了,來了也是要庭生哥白白辛苦替你乾活, 還不如不來呢!”
謝華香破天荒地沒有給她翻白眼, 而是讚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我回頭就去問問隊長能不能請假。”
她覺得也是這個道理,她來上一天工,得到的那些工分也換不了多少糧食,而且她自己肯定是乾不完活的,最後辛苦的還是沈庭生,他自己本來的活兒就夠辛苦的了,還要乾她這一份,想想都心疼。
還不如不來乾活,在家裡想想能做點什麼來錢更快更多的營生呢,謝華香知道,表麵上看起來,土裡刨食是農民唯一的生存之路,可是私底下隻要有膽子,還是能找出彆的活路的,就看你想不想得到,以及敢不敢去做而已。
王秀芬剛剛說那句話,其實就是為了嘲諷謝華香而已,沒想到她居然當真了,這個婆娘,真是懶進了骨頭裡了,不行,她一定得想個辦法,跟庭生哥好好說一說,把這個女人趕走才行,這樣好吃懶做的女人養在家裡,簡直就是敗壞了家風。
在沈庭生的努力下,終於在生產隊其他的人上工之前,把謝華香今天的活兒基本上都乾完了,隻剩下最後一點已經挖鬆了的土,隻要她自己把這些土盛到簸箕裡,送到旁邊的土堆上去就行。
沈庭生從他挖好的土坑裡跳出來,交待謝華香:“你待會到太陽下去些才去把活乾完,沒那麼熱。”說完也不逗留,轉身就走了。
謝華香發現,他身上原本濕的地方已經曬乾了,可是背後又濕了一大片,全都是汗濕的,待會他還得將這個火熱的身體跳進河水裡,繼續挖河底的淤泥,真是太辛苦了。
謝華香小跑著追了上去:“庭生哥!”
沈庭生疑惑地轉過身:“怎麼了?”
“要不,你下午彆去上工了,跟隊裡請個假,這麼乾下去會累病的。”
沈庭生笑了起來:“我沒事,不累!”
謝華香卻再也沒有心思繼續在樹蔭下歇著了,一心想快點兒把活乾完好回去,可沒想到乾活這種事兒,看彆人乾得輕快,輪到自己的時候,就算是搬點兒土也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好不容易乾完,也已經大半個下午過去了。
幺妹也早已打完了她的第二筐豬草,連同中午的飯籃子也一起帶回家去了,她得回去幫忙阿婆做晚飯。
謝華香正想去找生產隊的會計交任務,突然聽到有人大聲喊:“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沒想到這邊乾活的老弱病殘們一個個都是好奇心爆棚的,一聽這話,二話不說拎起手裡的鋤頭就往築河堤的工地那邊跑,也不知道他們單純是想去湊熱鬨呢,還是操著家夥上去幫忙的。
謝華香對這種熱鬨可沒什麼興趣,不過她要去找會計,也是往那個方向走,於是拖著鋤頭慢悠悠地走在後頭,走著走著,有人跑到她麵前喊:“你不是庭生娃的媳婦嘛,你男人在那邊跟彆人打起來了,你還不快點去看看。”
“什麼?”這回謝華香連鋤頭掉地上都顧不上了,拔腿就往人堆裡跑,“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誰打架了?”
好不容易扒拉開人群擠了進去,居然真的是沈庭生跟彆人在打架,不過已經被拉開了,他身上的衣裳又被撕開了一個口子,身上頭上都沾滿了淤泥和草葉,嘴角青了一塊,看見謝華香過來,不自在地撇開了頭:“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被人打死沒有。”謝華香沒好氣地說,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居然做出打架的事來,這種事放在上輩子那個穩重的沈庭生身上,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誰能想得到,這個時候的沈庭生,居然還像個愣頭青一樣,遇事居然用打架這種兩敗俱傷的方法來解決呢?
謝華香轉頭去看另一個打架的當事人,看樣子他也沒好到哪裡去,模樣甚至比沈庭生還狼狽,一隻眼眶都是黑的,像熊貓一樣,還高高地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