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生知道謝華香性子直又不怕事,如果他真這麼應了的話,說不定她還敢直接跑到人麵前去質問呢,所以說:“去了呀,隊長也跟我們一起乾的,你放心,吃不了虧,隊長說了,給我們幾個乾活的都記雙倍的工分。”
“我信你才有鬼了呢!王秀芬都說了,她爸這幾天特彆閒,哪有什麼要緊的活兒要乾,你老實告訴我,這些天你都乾什麼去了?”
“真的是去乾隊裡的活了,隊長是沒怎麼乾活,他就每天過來看一眼就走了,但雙倍工分是真的。”
“我不信!”謝華香走過去,也不怕沈庭生正光著上身,抓著他的手臂把他翻來覆去地看,“我得好好看看,你這幾天究竟是乾什麼去了。”
雖然知道他已經洗過澡肯定看不出什麼來,但她就是不甘心,還直接上手去摸,從胸口一直摸到肚臍,一寸寸地檢查他身上究竟有沒有什麼痕跡。
常年乾活的人就是不一樣,沈庭生身上的肌肉結實而勻稱,有著有彆於一般少年人的強壯,堅硬之中又帶著彈性,散發出燙人的熱氣。
摸著摸著,謝華香突然就感覺氣氛有點兒不對勁,沈庭生整個人都僵住了,呼吸變得極其粗重,發出一聲壓抑到了極點的悶哼。
謝華香也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力在他的背上擰了一下:“我就是看看你受傷沒有,胡思亂想個什麼呢!”
“唉喲!”沈庭生有點兒失態地叫了出聲,謝華香立刻覺得有些不對,憑她的力氣,對他來說也就是撓癢癢而已,怎麼可能會疼得出聲?
“背上怎麼了?”謝華香立刻回到床邊拿來一把手電筒,最近她一直都把手電筒放在床頭,以便晚上起夜的時候可以方便使用,她把手電筒擰亮,照到沈庭生的身上,“給我看看。”
說完不顧他的逃避,硬是按著他翻轉身,用手電筒照著他的後背仔細看,沈庭生的臉和手上都曬得黝黑,但平時一般都是穿著衣裳乾活,所以身上的皮膚居然還是很白的,因此很明顯地就能看得出來,整個背後都紅腫了一大片,像是短時間內大量背著重物摩擦形成的。
謝華香伸出手指,在他背上紅腫的地方用力按了一下,沈庭生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嘶什麼嘶,疼死你活該,這下該可以告訴我,你這幾天到底乾什麼去了?”
沈庭生無奈,隻好說了實話。
這些天謝華香的改變,他是看在心裡的,知道她是真心願意跟著他吃苦的,但是沈庭生他不願意啊,這麼好的姑娘,原本並不需要挨餓的,憑什麼要來跟著她吃這個苦呢?讓他心安理得地看著,他是真的做不到。
所以,他一心想要找點能掙外快的活兒來乾一下,最起碼在日常吃食的方麵不要委屈了她。
但是倒買倒賣這些事,他一時還過不了心理的那關,不太願意去做,那唯一剩下的就隻有賣苦力了,剛好沈庭生在村裡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叫王衛青的,說他有門路在隔壁村裡找到一份背磚的活兒,背一百塊磚上山就給五分錢,問他要不要一起乾。
沈庭生正急著想要掙錢呢,自然是答應的,到了那兒才知道,原來是縣水電局選中了隔壁村一處水頭的位置,打算在那兒建一座水電站,先要在山頂上蓋個前池用來儲水,縣裡的單位財大氣粗,用的都是燒製的紅磚。
紅磚是從窯廠裡運來了,可是問題來了,這山上拖拉機上不去啊,這紅磚怎麼運上去呢?隻好請人幫忙背上去了。
王衛青也是個老實肯乾的憨厚小夥子,他在隔壁村有個親戚還能說上點兒話,這一下就先想到了他,把他找過去問他願不願意乾這個掙錢的活兒,王衛青有好事兒也不忘記好兄弟,於是把沈庭生也叫上了,這幾天天天連夜出去,就是去背磚的。
聽起來背一百塊磚就給五分錢,好像挺好賺的,可真乾了才知道並不是那麼回事,老沉的磚塊用繩子捆起來,往背上一背,壓得人腰都直不起來,再加上山路崎嶇難走,就算路不怎麼遠,一趟下來怎麼也得二十來分鐘,他們拚死拚活地乾一個晚上,頂多就能掙個五六毛錢的。
一個晚上下來,背上就被粗糙的磚塊磨得火燒火燎地疼,那晚上沈庭生睡覺都是趴著睡,一晚上沒敢翻身的,在家人麵前,還得裝成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嫌這活兒太累,原本隔壁村好幾個跟他們一起背磚的小夥子,背了一個晚上之後都不再來了,沈庭生和王衛青硬是憑著一股勁兒,堅持乾了下來,後來這工程的負責人見他們辛苦,又給他們漲了工錢,背一百塊磚漲到了八分錢,這樣一個晚上下來,差不多就能掙一塊錢了。
不等他說完,謝華香的眼淚就下來了:“你是不是傻啊,這麼辛苦的活兒也去乾,白天黑夜地這麼乾,不要命了是不是!以後不許再去了。”
“行,都乾完了,不去了。”
“乾完了才說不去,你挺能耐的啊,瞞著我們這麼多天,要是這活一直都乾不完,你是不是要乾到病倒了才讓我們知道啊!”
“對不起。”沈庭生拿過她擦眼淚的手絹,輕輕地幫她把撲簌撲簌不斷落下的眼淚給擦掉,“彆哭了,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