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生可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把她送到有人的地方而已,至於之後再發生什麼事,那可就怪不到他頭上了。
沈庭生直接把彭月送到一家人的門前:“紅娣嬸子在家嗎?”
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迎了出來:“在呢,誰啊?”
“紅娣嬸子,您看誰來了?”沈庭生把身後的彭月指給她看。
紅娣嬸激動地走上去,握住彭月的雙手:“月月來了啊!怎麼不早捎個話來呢,你看家裡也沒備下什麼好吃的,這次回來可要多住幾天,讓嬸好好看看你,咱們家月月長大了,可有出息了。”
彭月抽了抽嘴角,不太情願地說:“不用了,我就過個夜而已,明天一早就走了。”
沈庭生說:“嬸子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怎麼這就走了呢,在家裡吃飯啊!”
“不了,家裡做了我的飯,等著我回去吃呢!”沈庭生揮揮手,腳步輕快地走了。
紅娣嬸子熱情地拉著彭月進屋:“月月可有好些日子沒來了,怎麼又瘦了……”
其實紅娣嬸子並不是彭月的親嬸子,而是他們家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的一個遠房親戚而已,彭月剛出生的時候,請了她去當保姆。
誰知道彭月才剛剛一歲的時候,彭家出了事,她爸被打成什麼反|革|命給抓了,她媽也自身難保,家裡天天被人來抄家打砸,不得安寧。
這時候紅娣嬸子果斷把彭月帶回了鄉下撫養,在彭家沒有給她一分錢工資的情況下,把她當成自己親生的孩子,好吃好喝,還供上學地養到了十歲。
風水流輪轉,彭月她爸不但平反了,還成了當權派,風風光光地又成了縣裡的大領導,這時候,彭家才想起來要去鄉下接回彭月這個女兒。
當然紅娣嬸子撫養彭月那麼多年的撫養費,彭家都一次過補償給她家了,之後逢年過節,也都會給她送錢送物,讓彭月將紅娣嬸子當半個母親來孝順。
可是當年的彭月回到縣城以後,卻十分地不適應,在學校裡也被同學們嘲笑她的土氣,還有很多大人在看見她的時候,總喜歡跟她提起她在鄉下的“媽媽”,讓她覺得她永遠都擺脫不掉一個“鄉下人”的標簽。
漸漸地,彭月就把這一切歸咎在了紅娣嬸子的身上,怪她當初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鄉下去撫養,為什麼要把她養得這樣土裡土氣。
憑良心說,紅娣嬸子對彭月真的是掏心掏肺地好,當年她也是家裡實在太窮了才出去當保姆的,可是在彭家還沒掙多少錢呢,就出了那樣的事,當時她沒有丟下彭月不管,而是不顧自家男人的反對把孩子帶回了自己家裡撫養,實在窮得吃不上飯的時候,她寧願克扣自己的孩子,也一定要讓彭月吃飽穿暖。
這份情,可不是用錢能夠買回來的。
可在彭月的心裡,紅娣嬸子跟她家就是交易的關係,她家裡已經把這麼多年的撫養費都還給紅娣嬸子了,而且還多添了不少,這些年,因為她們家的支持,紅娣嬸子家的生活也變得比周圍的鄉親們都好過了很多,她覺得她欠紅娣嬸子的這份情早就已經還清了。
相反現在紅娣嬸子的家人們不時就仗著這份情分,來找她爸辦事,她非常厭煩,覺得他們就像是吸血的螞蟥一樣,怎麼也擺脫不掉。
紅娣嬸子對於彭月的到來欣喜萬分,畢竟是自己從小一手拉拔大的姑娘,見她現在長得水靈靈的,又有文化,還當了那什麼記者,寫的文章能印在報紙上讓全縣的人都看到,自家閨女這麼有出息,紅娣嬸子覺得自個兒的臉上也很有光彩。
紅娣嬸子樂顛顛地跑前跑後,挖空心思招待彭月,彭月卻一直冷冷淡淡的,視他們一家人的殷勤為無物,在她眼中,這些殷勤無非是為了得到她家的好處而已。
不過她的肚子是真的餓了,今天中午幾乎一口東西都沒吃,水也沒喝一口,又渴又餓的情況下,將紅娣嬸子精心為她準備的吃食吃了一大半,紅娣嬸子歡喜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這閨女啊,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挑嘴,要不是自己親手養大的,還真不知道做些什麼她才肯吃呢!
吃飽喝足之後,彭月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嬸子,咱們村河邊那小樹林裡,吊死過人嗎?”
“啥?”紅娣嬸子楞了一下,“啥時候的事?”
“聽說就是前兩年?”彭月意識到有些不對,要真有這事,紅娣嬸子沒理由會這樣問的啊!
果然紅娣嬸子說:“誰跟你胡說的?沒有的事!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不吉利。”
彭月默然,沒想到沈庭生竟然會騙她,而且編出這樣一個可怕的故事,目的隻不過就是為了讓她快點離開,因為他著急趕回家而已。
到了這個時候,彭月不得不開始相信,也許沈庭生對她真的是沒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