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他娘怎麼了?”沈庭生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假裝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地岔開話題。
“哦,是這樣的,本來你一回來我就想告訴你了,差點忘了,之前幺妹不是去他家借石磨磨米粉嘛,她說看見衛青他娘的肚子鼓起來了。”
“不可能!衛青他娘不是這樣的人!”沈庭生也不能免俗,一聽到肚子鼓起來,首先想到的就是懷孕這方麵,“你彆讓小孩子亂說!”
“你彆著急呀,我也相信她肯定不是這樣的人,可肚子鼓起來不一定就是懷娃娃了呀,我聽說有很多病症也會造成這樣的情況的,前些日子不是聽王衛青說他娘身體有點不舒服嗎?我就擔心她是不是病了,肚子都鼓得看得出來的程度,這病肯定不輕了,我就想讓你勸勸他,儘快帶他娘去縣城醫院檢查一下,彆耽誤了治療。”
沈庭生點點頭:“是這個理兒,行,我明天就去跟他說,衛青是他娘一個人一手拉拔大的,跟他娘的感情很深,萬一他娘要是出了什麼事,他肯定會很難受的。”
沈庭生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臉色也有些沉重,也許也想起了自己,都是一樣的苦命人,自己還有阿婆和妹妹,可王衛青的娘要是沒了,他可就是真的孤家寡人一個了。
沈麗華已經上完茅廁進屋睡覺去了,謝華香伸手輕輕覆在了沈庭生的手背上:“不用太擔心,現在醫療技術很先進的,發現得早,不會有事的。”
沈庭生翻轉掌心用力地握緊了她嬌柔的手掌:“香香,有你在真好,對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家以前的事嗎?我這就跟你說。”
謝華香確實很想知道,可是如果提起這些事情會讓他難過的話,那她寧願不聽:“要是會讓人太傷心的話,那我就不聽了。”
“不,我得告訴你,這裡麵也關係到彭月她爸,如果我現在不給你說清楚了,往後你再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再懷疑上我,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謝華香“噗嗤”一笑:“好,那你說,我聽著呢!”
小的時候,沈庭生的生活跟村子裡其他所有的小孩都沒有什麼兩樣,雖然家裡窮,總是吃不飽飯,但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是一樣的,總之就是一戶特彆普通的農戶人家。
沈庭生他爸那一輩,一共有三兄弟,他爸排行老二,本來應該是上下不著地的那種,可是從小他大哥性子就不好,慣會偷奸耍滑的,小弟也是跟大哥差不多一個德性,獨獨隻有這個老二長得根正苗紅,大好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所以沈庭生的爺爺奶奶最喜歡的也是這個二兒子和兒媳婦。
當初跟城裡的謝家定下的婚約,也是想都沒想,就給了這個二兒子唯一的孩子,沈庭生。
沈家大哥和小弟不是沒有怨言的,這心裡生了不滿,家庭就沒法和睦起來,鎮日裡指桑罵槐、明爭暗鬥的,鬨得家無寧日,沈家爺爺一氣之下,就分家了,家裡所有的屋子、糧食和家具,統統都一式三份,分給了三兄弟。
所以說沈家爺爺也是個厚道人,全部家產都分給了三兄弟,也沒想著給自己和老婆子也留下一份兒,當時是這麼說好的,兩個老人輪流由三兄弟奉養,家裡的屋子本來就不夠住,他們老倆口也就不多占一間屋子了,就在灶房的柴禾堆旁邊搭了張簡易的木板床,湊合著住,吃飯就輪流跟著三兄弟吃,一家吃一個月。
本來好端端的,日子也就這麼過下去了,沈庭生的爸媽還給他又添了一個妹妹,雖然隻是生了個丫頭,但一家人也是真心歡喜,心疼得不得了。
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那天生產隊組織社員們上山開荒,突然變天下起了暴雨,大夥兒匆匆往山下趕,到了山下一清點人數,所有人都好好的,唯獨少了沈庭生他爸媽。
雨停之後,隊裡組織社員們到山上找了大半夜,這才在一個崖底下的溝溝裡找到了從山上摔下來的兩個人,幸運的是這兩人都還有一口氣,大夥兒趕緊把人送到了鄉衛生所。
鄉衛生所的赤腳大夫一看就慌了手腳,這傷太嚴重了,他治不了啊,張羅著要送到縣城的醫院裡去,可是上縣醫院看病那是要花大錢的啊,這錢誰來出呢,隊裡出嗎?
按理來說,沈庭生他爸媽是在參加隊裡的勞動的時候出的事,這錢肯定應該是由隊裡來出的,可是這時候有人不願意了,他說找到人的地方離隊裡乾活的地方可遠著呢,要真的是在隊裡好好乾活,怎麼會跑到那邊去呢,你看隊裡其他的人可都好端端的,偏生他們就出了事,怕不是他們自己偷懶去了,這事兒怎麼能算到生產隊的頭上呢!
這錢生產隊不能出。
這話一出,引來了好多個人的附和,隊長沒有辦法,隻好找人調查,問了幾個當時在他們附近乾活的人,鬨明白了,原來沈麗華出生之後,她媽的身體一直不怎麼好,沒有奶水給她吃,小丫頭餓得跟隻瘦巴巴的小野貓似的。
沈庭生他爸心心念念想要在山上弄點好吃的給媳婦補身子,產了奶好養活自家閨女,剛好遇上了一隻野兔子,他一時興起,就追了上去。
才追出去不多久,就遇上了暴雨,旁人也沒在意,急吼吼地就往山下趕,直到後來發現人不見了,才想起來他可能是追兔子的時候遇上大雨,腳下一滑掉到崖下去了。
至於他媳婦,大家都估計是去找他的時候也一不小心摔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