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番茄,你可彆空口白牙地誣陷人,誰看見什麼番茄了。”那人還想狡辯。
“你信不信我一腳把你這一籃子菜都給踢翻了踩兩腳?要是裡麵真沒有番茄,我就把菜錢賠給你,省得你在這兒擺攤了。”
剛剛謝華香的狠勁兒大夥兒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她說要踩兩腳,還真的做得出來,攤販心虛,臉色變了一下,不甘不願地從籃子底下摸出幾個番茄:“拿回去拿回去,幾個爛番茄,誰稀罕。”
“可不就是你稀罕嘛!為了幾個爛番茄都願意當賊了。”謝華香拿回番茄,塞進女人的菜籃子裡,“走,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女人一臉過意不去:“不用了,怎麼好意思又麻煩你。”
“沒什麼麻煩的,反正我也打算要走了,你這個樣子,萬一路上又遇上什麼事情怎麼辦,我幫人幫到底,送你回去!”
女人遲疑了一下:“那也行,我家就在這附近,去家裡喝口水,我家裡還有幾個雞蛋,我先還你。”
謝華香笑了:“好了,你就彆再說什麼雞蛋不雞蛋的了,我也不是就等著這幾個雞蛋吃,砸了就砸了,我剛才也算是打回本了,不過我剛剛這樣打了你男人,你回去之後他不會對你怎麼樣?”
女人趕緊搖了搖頭:“不會的,我已經不跟他住在一起了,他就是找不著我,可能是聽誰說我會在這裡買菜,所以故意來這裡堵我的!”說著女人的神色有些黯然,好不容易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這下子又不知道能不能再繼續住下去了。
謝華香推著自行車走在女人的身側:“那他知道這個地方了,以後還會不會再來騷擾你?”
女人頓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得凜然起來:“當年我嫁給他的時候年紀還小,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所以並沒有領結婚證,如果他敢再來的話,我就去找派出所。”
“對,對待這種人,就是不能心軟,其實按我說啊,你剛才就不應該給他錢。”謝華香有些義憤填膺地說。
女人有些無奈地說:“我也隻是想儘快息事寧人罷了,在大庭廣眾之下鬨起來,你當好看嗎,而且還無緣無故牽連了姑娘你,真是太過意不去了。”
謝華香見她眉宇之間抹不去的愁緒,不由得寬慰道:“過去的事就不要想太多了,誰還沒有個眼瞎的時候啊,你現在不是已經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嗎?對了,你買這麼多菜,吃得完嗎?”她自己上輩子不是也夠眼瞎的?
雖然謝華香有些懷疑她像是開飯館的,可是這種話哪裡敢隨便問出口。
女人苦笑一聲:“都是命苦罷了,當初也不是我自己願意的,如今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和兒子掙一條活路。”她這麼說,倒像是承認了當真是開著一家黑飯館掙錢了。
這年頭,各個單位都有自己的食堂,可隻有自己單位的人才能去吃飯,街上也有國營食堂,這個不限身份,但要有糧票,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單位食堂還是國營食堂,在裡邊工作都是一個肥差,隻有領導乾部的親戚朋友才能安排進去。
就像謝華香她爸媽所在的紡織廠,在食堂工作的就都是廠長主任之類的家屬,像唐桂英她媽之類的,不但手藝不咋地,還眼高於頂,服務態度也很惡劣,要是看誰不順眼,打飯的時候勺子給你抖兩抖,本來該有五塊肉的,到了你的碗裡就隻剩兩塊了,你還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不然的話到了下次可能就剩一塊了。
所以,像這種地下的黑飯館就應運而生,沒有糧票的,有錢又想得到好的服務和吃上好吃的飯菜的,都可以找到一個合適的去處。
謝華香也就是她知青的身份不合適,不然的話,她倒也想重操舊業,開一家小飯館,哪怕材料是從黑市高價買的,隻要貨真價實、價格公道,飯菜的味道又好的話,還真的不愁不能掙到兩口飯吃。
女人果真住得不遠,才沒說幾句話呢,就已經到了女人住的地方了,就在黑市旁邊不遠的一條半截胡同裡麵,獨門獨戶的,倒是清淨。
不過這種黑飯館靠的就是顧客的口口相傳,本就不需要什麼門麵,隱蔽點兒反而更安全。
女人推開門,略帶歉疚地對謝華香說:“屋裡早上還沒來得及收拾,有些亂,姑娘你不要介意啊!”
一隻腳剛跨進門檻,就聽裡麵傳來一個渾厚的女聲:“淑芳你出去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讓我過來看著點兒,虧我今早沒啥事,想著過來看看,哪想到還沒進門呢,就聽見平娃哭得那叫慘,趕緊進來一看,原來是從床上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