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就忍心一輩子讓她這麼不見天日?秀蓮姐這樣跟著你,要是被彆人知道了,說句難聽點兒的,彆人不會認為她是你的妻子,而是說這是你的姘頭,說你們是寡婦和鰥夫搞到了一塊兒去!”
許秀蓮也走了過來:“沒關係的,我不在意這個。”
沈大壯臉色一變:“誰敢這麼說,我揍他丫的。”狠話是這麼放了,可是他也知道,事實就是這樣,這個女人,就是一輩子見不得天日的存在,如果他們將來有了孩子,那孩子也隻能接受自己有這樣的一個母親。
謝華香繼續說:“就算秀蓮姐不在意,那建民呢,建民這孩子,這麼聰明能乾,正是大好的青春年華,你們就忍心,讓他一輩子都見不得光?”
這下連許秀蓮都說不出話來了,背過身去,默默地流了會兒眼淚,突然轉過身,說:“大壯哥,我恐怕要對不起你,我不能嫁給你了。”
沈大壯大驚失色:“為什麼,不是說得好好的嗎?咱不出去就不出去,管彆人怎麼說呢,咱們自己心裡知道就好。”
許秀蓮流著淚搖了搖頭:“不是的,大壯哥,我是不打緊,可是我不能耽誤了建民一輩子啊!我想好了,我要去投案,就說,就說當時那賴麻子是我一個人殺的,跟建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能讓他一輩子都背著這個罪名跟著我東躲西藏。”
“不可以!”張建民大聲地說,“娘,如果你是這樣打算的話,那我現在就先去自首,讓你撇清關係,好好地嫁給大壯叔,將來你們給我生了弟弟妹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喊自己的親生爹娘,還可以堂堂正正地上學念書。”
許秀蓮抱著兒子痛哭:“建民,都是娘對不起你啊!”
沈大壯也雙眼通紅,用力地用拳頭狠狠地砸著自己的腦袋:“都怪我,是我沒用。”
好端端的一件喜事,突然就變成一件人間慘劇了,謝華香隻是想在提出她的建議之前,先表明一下情況的嚴重性的,可是她也沒有想到,事情的走向會是這樣的啊!
她無奈地看了沈庭生一眼,說:“我剛剛說的這些,你們肯定是覺得我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潑你們的冷水,其實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張建民抬頭看了她一眼,雖然沒說什麼,可是那抱怨的小眼神兒完全地表明了,他就是這樣想的。
“我的意思是,既然要辦喜事,為什麼不徹底一點,把這些後顧之憂都解決了之後再辦呢?其實你們母子來了之後,我就一直在想,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的,難道真的沒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張建民目光狐疑地看著她:“難道你有什麼辦法?”
謝華香說:“我打聽過了,其實我們現在的戶籍管理並不完善,比如說庭生哥,他的戶籍是登記在安吉大隊的,也就是大隊部一個簡單的戶籍登記本裡,簡單地寫著幾行字表明他的身份信息,然後鎖在大隊部辦公室簡陋的櫃子裡,除此之外,在其他的任何地方,不管是公社裡,還是縣城的公安局,都找不到關於他的其他任何信息,對?”
現在的戶籍管理政策確實是這樣的,特彆是農村人,連身份證都沒有,就是出生的時候,去大隊登記一下,證明多了這麼一個人可以有份分口糧了,僅此而已。
也沒有什麼戶籍聯網什麼的,說句不好聽的,萬一要是大隊部的辦公室著火了,一把火將戶籍登記本給燒了,那裡麵的那些信息就誰都找不回來了。
不過這對社員們來說也不重要,反正人都是活生生地在這兒的,登記本沒有了,那就重新再登記唄,也就是大隊會計兼政委會辛苦一點而已。
但對謝華香來說,這就是一個很明顯的可以鑽空子的漏洞啊!
她一直都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他們能找到一個足夠遠足夠偏的生產隊,找到當地負責登記戶籍的負責人,買通他把許秀蓮母子倆的身份信息改頭換麵地登記在他們生產隊的戶籍登記本上,那不就是等於給了他們一個新的身份了嗎?
當然這對那個生產隊來說,也是沒有什麼損失的,雖然社員們會資格分糧食,但他們登記的是外嫁女的身份,自然就不用分隊裡的糧食了,隻是在本子上多添了兩個名字而已,不說出來的話基本上就不會被人發現。
但這樣的話,許秀蓮就可以帶著兒子以新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嫁過來了,就算真的有人懷疑也不用擔心,大可以去戶籍地查啊,白紙黑字的證明,還能是假的嗎?
過了幾十年,再要去查的話,連當事人恐怕都不在了,就更說不清楚了,說不定時間長了,連他們自己都以為自己的身份就是這麼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