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不緊不慢地過著, 沈庭生現在可有出息啦, 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厲害的,現在的生意網絡鋪得比當初邵虎他們做的還大, 還從省裡、市裡都打通了不少拿貨的路子。
也就是說,現在東水縣的黑市裡, 不但能買到各種鄉下的糧食, 肉類、禽蛋, 還能買到很多在百貨商店裡都買不到的好東西,高檔的手表、自行車,甚至連電視機都能買到。
要不是怕太過招搖惹人懷疑,沈庭生都想弄台電視機回家裡呢, 那玩意兒可好了,一打開裡麵就有人影兒,會說話,會演戲給你看,就跟看電影是一樣的, 阿婆整天在家裡,有台電視給她看看解悶多好啊!
沈庭生說起這個還覺得挺遺憾的,甚至考慮著要不要真的弄台電視機回來, 就放在山裡的小農場裡用,這樣就不會被彆人發現了。
結果被謝華香一句話潑了冷水:“電視機是要插電才能用的, 你有電嗎?”
是啊,村裡還沒通電呢,就算是買得起電視機也沒有用。
程立坤這個大隊書記也不是白當的, 他一直都在致力於為大隊謀福利呢,這不最近正在張羅著給大隊拉電線,這並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給一個偏遠的農村拉電線,要豎電線杆,鋪設電纜,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如果沒有太大收益的話,縣供電局是不會樂意乾這個事的。
可是鄉下人家裡又買不起什麼電器,最多就是用一下電燈而已,而且還心疼那點兒電費,連電燈都不怎麼舍得開,要光靠收電費的話,那些成本都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收得回來呢,上邊又沒有下命令讓他們給村子裡通電,供電局的人是傻了才會自討苦吃。
然後電來到村子裡麵以後,還要挨家挨戶地拉電線,這拉到家裡的電線,是需要社員們自己出錢的,現在大夥兒的生活還沒好起來,這個錢還真未必舍得出。
隻是大夥兒看著隔壁公社已經通電了有點兒眼饞而已,但真要他們掏這個安裝費和電費,又未必舍得了。
隔壁公社通電是因為他們利用自己的地理優勢,建了一座水電站,發出來的點除了供給供電局以外,還能另外拉出一條線給自己公社的人用電,當初他們公社建水電站的時候,沈庭生和王衛青還去背磚掙過錢呢!
程立坤現在打的主意是能不能從隔壁公社的水電站把電拉過來給他們大隊用,這樣的話在鋪設電纜方麵就剩下一大筆了,不過這事兒牽涉眾多,他跑了好多趟縣城,找了好多部門,報告也打了無數次,到現在都還沒有什麼眉目。
大概隻有等他再做出點兒什麼成績,在縣政府裡說話能更有點兒分量的時候,才能把這件事給辦成了。
反正現在社員們用電的需求也不算太強烈,那就再等等,慢慢來,不用著急。
今年沈麗華已經上初二了,因為謝華香的某種疏忽,發生了一件在沈麗華眼中非常嚴重的事兒,給她的心靈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差點兒沒把她給嚇壞了。
那是一個跟平常沒什麼兩樣的下午,有一節體育課,沈麗華覺得肚子酸酸疼疼的有點不舒服,可她們鄉下長大的孩子,哪有這麼嬌氣的,就算是不舒服,也堅持上完了一節體育課。
下了課去上廁所的時候,沈麗華無意中一低頭,發現自己的內褲全都濕透了,上麵沾滿了紅色的血跡,然後她尿尿的地方,還在繼續流出血來!
沈麗華嚇得臉色都白了,難怪她會覺得肚子疼了,原來是受了內傷,裡邊都出血了,這流血流成這樣,她還活得成嗎?
不怪沈麗華傻,實在是,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受過這方麵的教育啊,她娘去得早,不知道為啥阿婆也一直沒跟她提過這方麵的事,謝華香倒是曾經想過要跟她說一說的,可不知道怎麼的就給忙忘記了。
周圍的同學大概都把這件事當成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一直諱莫如深,沈麗華也傻乎乎地從來沒有注意過這方麵的情況,這就導致了她對這種每個女孩子都會經曆的正常現象毫不知情。
流血本來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且還是從身體裡麵流出來的,一流就是這麼多,這不是快要死了還能是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沈麗華本能地覺得這件事她不能告訴彆人,怕嚇壞了身邊的同學,隻好自己一個人憋著傷心,越傷心就越覺得肚子疼得厲害,覺得自己可能五臟六腑都爛透了,肯定沒救了。
孩子的想法有時候真的是很奇怪的,以為自己生病要死了,可是完全沒有想過要去醫院看病,也沒想著要告訴家裡的人,隻是覺得不能回宿舍了,怕死在宿舍裡嚇壞了宿舍裡的同學。
沈麗華躲在學校後麵的小樹林裡,心如死灰地坐在一棵樹下,突然想起來自己應該寫一份遺書,她的箱子裡還有攢了好久的零花錢呢,這些錢她想分成兩份,一半給阿婆,另一半給張建民,他現在雖然有爹了,但畢竟不是他的親爹……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到有人大聲喊她的小名:“幺妹,幺妹你在這裡嗎?”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醞釀了一下午的堅強蕩然無存,沈麗華一下子沒忍住就大聲哭了起來。
張建民循聲跑了過來,喘著氣問:“幺妹你怎麼在這裡啊,哭什麼呢?誰欺負你了?”
下午食堂開飯的時候,張建民去找沈麗華吃飯,他們三個人的飯都是放在一塊兒蒸的,可是他把飯拿出來之後,卻怎麼也找不到沈麗華,問她們班的人,都說上完體育課之後就沒見著她了,最後一節自習課就沒見她來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