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1 / 2)

祁寄原本以為在外兼.職時被本職公司的總裁撞見,已經能算是倒黴頂透,卻完全沒想到還會有更糟糕的事在後麵等著他。

因為拒絕了拳場繼續打比賽的邀請,祁寄這次一來華亭,經理的態度就明顯惡劣了很多。但祁寄做事周全,態度嚴謹,經理想挑毛病也無從下手,原本是該有驚無險地渡過去。

可祁寄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結薪的前一天晚上無理取鬨,出爾反爾。

祁寄在華亭負責的是端送酒水服務,並不包括陪酒。這個工作給的工資不少,按周結算,兩周大概就能攢齊祁鳴宇出國比賽所需的費用。

所以它也並非聽起來那麼容易。

除了外形條件和禮儀姿態,祁寄得以勝任這個工作,最大的倚仗就是自己出色的記憶力。華庭會所是整個S市最奢華的頂級會所之一,酒水規格極高,種類繁盛,單是紅酒一種,就有近百個品牌的數百種品型。酒瓶上的標簽大多用外文標注,除了英語法語,還有意大利語、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普通的服務生進來,光是記住酒品種類就是個費時費力的大工程。

再加上不同酒品保持最佳狀態所需的不同溫度,端呈給客人時需要的特殊開瓶及倒酒方式,所選用的不同器皿,要搭配的不同配料……按正規流程走,會所的服務生一般需要經過四到五個月的培訓才能徹底背熟這些東西,期間還要通過三場嚴格的考試,得分率百分之九十之後才能正式上崗。

而祁寄,他來了兩個晚上就把所有培訓視頻看完了,之後他又實踐了三個晚上,然後連考三場,隻用一周時間就拿到了正式員工的胸牌。

畢竟培訓期間沒有工資,多過一天就少賺一天的錢。

有上次的培訓合格證,這次祁寄來直接就上了崗,工作內容與之前的一樣。

然而等他乾滿了六天,眼看明天就到結周薪的時候了,經理卻突然找到他,強行給他添了一個新標準。

“你這周的酒必須開夠二十萬,開不夠就彆想拿這周的工資!”

祁寄一聽這話就愣了。

之前經理從來沒有提過開酒有額度的事,現在卻突然強加條件。加上今晚的點單,他這周總共才開了不到五萬的酒水,經理卻勒令他在明天結薪前完成二十萬的額度,這擺明就是刁難,根本不可能完成。

“經理,您之前並沒有和我說過二十萬的額度……”

祁寄試圖爭辯,經理卻直接擺手:“彆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啊,把這二十萬完成,不然你明天就彆想拿錢了。”

祁寄皺眉:“可我還有基本工資……”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和客人說上幾句話就覺得自己能耐是吧?”

他說的是剛剛祁寄帶連清回包廂的事。

走廊隔音效果極好,這個角落的攝像頭又壞了,經理直接拔高了聲調。

“彆以為給個有錢人領個路就能傍上了,我告訴你,老老實實把這個任務完成,不然你這星期一分錢也彆想拿走!”

說完這句,經理直接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帶條碼的新胸牌,扔在祁寄身上。

“把這個換上,彆讓我抓.住你拿彆人的酒冒充自己的數額,聽見沒有?”

祁寄拿著新胸牌,冰冷鋒銳的胸牌尖角硌進手心。在經理的催促下,他低著頭換上了新胸牌。

收走舊胸牌,經理冷哼一聲,扔下他直接離開了。

祁寄站在原地,額發垂落下來,牙齒在下唇咬出一片明豔血紅。

暖調光線自頭頂籠罩而來,卻無法給他蒼白的皮膚裹上一點溫度。

這些天來,祁寄白天上班,下班兼.職,回去還要用天亮前的最後一點時間趕自己接的設計商稿,算一算,他每天的睡眠時間甚至不足三個小時。

內兜裡的手機突然振了一下。

祁寄拿出手機,就見屏幕上方跳出一條消息。

是他訂閱的一封郵件。

【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官方:IMO提醒您,距報名繳費截止時間還有2天……】

短短幾個字節,在內存裡都無法占據多少空間,卻凝聚成最後一根沉重如山的稻草。

徹底壓折了那單薄消瘦的脊梁。

祁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機,直到屏幕黑下來,依然沒有挪開視線。

良久,黑色屏幕上滾落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濺起水花星星點點。

暖金色燈光下,少年抬手,沉默地抹了下眼睛。蒼白到能清晰看見青色血管的手背上留下一串濕痕。

從頭到尾,他都是如此安靜,安靜到連略顯急促的呼吸都沒有發出聲音。

倏地,他抬起頭來,皺眉望向身後走廊。

明亮的通道空空如也,隻有富麗堂皇的裝飾兀自泛著冰冷的光。

……沒有人。

或許是錯覺吧。祁寄收回視線,低頭把手機放好,一垂眼,就望見了胸前的條碼胸牌。

他抬起頭,閉了閉隱隱發黑的眼睛。

長長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

裴俞聲回到包廂時,早一步被送回來的連清醉得人事不省,已經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屋裡其他人唱累了,也怕音樂吵到連清,就開始轉去玩彆的遊戲。

室內燈光被調亮了不少,桌上擺了一堆空掉的酒瓶。第二輪叫的酒被端上來,陸續進來幾個服務生,最後一個依舊眼熟。

裴俞聲看過去,那人仍然垂著頭,燈光打在濃密的睫毛上,投落一扇陰影,遮住了漂亮的眼睛。

他還是那樣安靜,看起來乖巧又溫順。

裴俞聲屈指蹭了蹭上唇。

男孩膚色白.皙,就愈發顯得微微泛紅的眼尾如此明顯。

讓人忍不住去想當淚珠滑過那處時該會有多麼動人心魄。

冰塊在酒杯中晃動,裴俞聲單臂伸展搭在沙發背上,視線下挪,瞥見了男孩胸前的工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