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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時還需要心跳聲陪伴, 確認自己不是一個人……大概總裁先生也有不那麼堅強的一麵吧。

聽見裴俞聲的話, 祁寄不由想起了弟弟小時候初次回老家時,一直纏著要和自己一起睡的事。

祁鳴宇和裴俞聲平日裡都是尤為獨立的人, 但在某些時刻,他們依然需要陪伴。

不可否認,祁寄的確有點心軟了。

他遲疑的時間稍稍有些長, 畢竟消化這個問題也需要時間。但這種思考落在另一人眼中, 卻變成了另外一種含義。

裴俞聲似乎是以為祁寄要拒絕了, 又道:“今天的五十萬可以付現金。”

“啊?不用的。”祁寄愣了下,道,“也不用五十萬……按原來的計算就好。”

雖然五十萬換算成的提前十天結束任務的確很誘人, 但祁寄也並並非不知好歹。日薪五萬已經是天價,他現在的勞動和獲得完全不成比例, 再接受五十萬的提價實在說不過去。

“我可以答應。”

祁寄明顯感覺到抱著自己的力度緊了一下。

“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 “請問我可以穿厚一點嗎?可能會需要把外套穿上之類的, 我怕皮膚敏感……會不舒服。”

祁寄問得很小心,對方答應卻很痛快。

“可以。”

現在還不到十點,不說裴俞聲, 連祁寄的睡眠時間也沒到。兩人仍按照之前的習慣,先各自工作了好一會兒,才準備就寢。

熟悉的相處模式,接下來卻是從未有過的同床共眠。說不緊張自然是假的,祁寄已經很多年沒有過和人同床的經曆,洗漱時, 他硬是刷完兩遍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洗過臉了。

裴俞聲比他早一步,祁寄出來時,男人已經關了電腦,正倚在床頭翻一本舊書。

裴俞聲難得這麼早結束工作,祁寄起初連視線都沒敢往他身上落。直到走得近到不能再近了,他才發覺那本書的封麵如此眼熟。

《許家舊聞——從船上王國到星海帝國》——居然是祁寄帶回來的書。0

這書也是Lina給的星海資料的一部分,祁寄拿回來當睡前讀物看,沒想到被裴俞聲看到了。

聽見動靜,裴俞聲的目光才從書頁上抬起。

他將書收好,看著祁寄走到床邊。

“關燈。”

話音剛落,早已接入了療養院操作係統的Star就關掉了大燈。

屋內隻剩下一盞夜燈,昏黃的燈光下,男人身形輪廓的陰影愈發濃重。

祁寄不自覺吞咽了一下。

他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才在床邊坐了下來。

祁寄輕手輕腳地把自己挪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躺好,睡在大床最靠邊的地方。

那裡連床上新準備的枕頭都隻能枕到一個角。

身旁男人也已經躺好了,夜燈熄滅,周遭徹底黑了下來。

許久,室內沒有丁點動靜。連窗外夜風都停了,隻剩下一片沉寂。

祁寄看著眼前一片黑暗,緩慢而無聲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閉上眼睛,翻身朝向了床的內側。

一片安靜。

什麼都沒有發生。

或許是他躺得太遠了?祁寄小口吐了點氣,又朝離另一個人更近的距離挪了一點。

還是沒有動靜。

祁寄又挪了一次,身旁男人卻像是忘了自己提過的要求一樣,仍是一動未動。直到挪第三次,祁寄都疑惑到想睜開眼睛去看時,才突然感覺到了一點熱量。

“……!”

下一秒,他就被一隻手臂攬進了懷裡。

這次祁寄被抱過去的距離更遠,比他之前挪過的三次加起來還要多。男人的下頜就抵在祁寄發頂,卻並沒有力度壓下來,不會讓他覺得不舒服。

但其實這種距離就足夠讓祁寄不適應了。

他正對著男人的胸口,大.腿挨著對方大.腿,距離極近,上身還被手臂圈著,真的是被當成玩偶抱的姿勢。祁寄一呼吸就能聞到對方身上那種特殊的氣息,他也能清晰聽見頭頂的呼吸聲。

這種姿勢其實不太適合睡眠吧?祁寄胡亂想著,他交換位置想一想,如果自己睡不著,肯定不想有個人和他靠得太近,呼吸聲都會覺得吵。

可是出乎意料的,沒過多久,祁寄就發現,裴俞聲居然真的睡著了。

耳畔的心跳聲與呼吸聲都變得極為規律,床邊不遠處的睡眠記錄儀也飛快地閃了一下,提早開始了今晚的工作。

祁寄驚訝到幾乎忘記了與人近距離接觸的僵硬反應。

陪護這些天,他親眼見證了裴俞聲失眠的嚴重程度,不隻是那些繁複的檢查治療,單說每晚不管自己睡得多晚,他都從未見過裴俞聲合過眼。睡眠記錄儀也從未在兩點之前捕捉到過裴俞聲的睡眠記錄。

可現在分明還不到十二點。

祁寄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念頭一轉,他又想起了自己剛從工作室回來的那個夜晚。

那天失控的男人闖入客臥,壓下來抱住他,不容抗拒,不容掙紮,卻也在短短不到十多分鐘的時間裡,就睡著了。

大概……裴總真的很需要陪伴吧。

祁寄想著,也為裴俞聲今晚的順利睡眠鬆了一口氣。

老實說,彆說親身經曆,就是看著裴俞聲這樣熬夜,他都難免會覺得心驚。

對方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祁寄自然也會替人開心。不過現在,他自己卻還麵臨著一個巨大的難題。

他和裴俞聲貼得太近了。

雖然不比上次直接壓下來抱住,可現在這個距離,這種姿勢,一旦有所接觸,祁寄不僅會受到影響,還會在第一時間被徹底暴露,藏都沒得藏。

儘管藥效已經消退得差不多,祁寄對自己的身體反應依然沒有把握。

這也是他答應對方前猶豫的最主要原因。

但事已至此,祁寄也隻能靠活躍思維來轉移注意力,拚命想一些有的沒的。

就比如說現在。

他雖然清楚自己的生活總是會遇見各種各樣的意外,卻還是沒料到自己有一天會與人同床共眠。

更不用說對象是麵前這個初次見麵就將自己死死壓製的男人。

祁寄悄悄仰頭,在黑暗中隔空望著男人沉睡的麵容。

隻有在這時候,對方對視線才沒有那麼敏銳,可以任由祁寄注視。

從初識到相交,他們的相處並不算和睦,直到現在,祁寄也沒能打消那種下意識的警惕。

畢竟撇開其他不談,祁寄的確不擅長與人相處。

之前也同樣有人嘗試著接近過祁寄,想同他進行更深入的交往。但祁寄背負著巨額債務,不想拖累彆人。他摘不掉偽裝的麵具,也不能摘,那些箭頭就都無疾而終了。

裴俞聲卻和他們不一樣。

祁寄思考過原因。他覺得這可能是錢的緣故,可這個理由卻無法解釋,為什麼祁寄和其他老板、和那些富餘闊綽的接近者沒有這樣深入的交集。

思來想去,祁寄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和另一個人進展到這種地步,他也沒想到,裴俞聲這種無堅不摧,又要什麼有什麼的人,居然會在自己麵前將致命的弱點展現出來。

仿佛一隻強悍的凶獸,露出了自己柔軟腹部的傷。

祁寄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接觸到這些之後的複雜感受。

他實在不擅長這個,他連麵對同事們的關心都會感覺手足無措,更何況是和另一個人更加深入的相處。

室內一片靜謐,祁寄胡亂想著,自己也找不出頭緒。他覺得自己的思維還在活躍,在清晰地運轉,卻不知道在這個過程裡,他的理智已經漸漸滑向了迷迷糊糊的睡夢。

祁寄自然也沒注意到,他身體的抗拒反應比預想中微弱得多,仿佛比思維更早一步地適應了,甚至覺得當下這種狀態才更舒適,更喜歡。

身體的沉溺墜著理智繼續下沉,耳邊還是那規律的呼吸聲。

祁寄昏昏沉沉的,又想起了今天自己窩在人胸口時聽見的心跳聲。

那種跳動聲的確能給人帶來安全感。在那種緊張的情況下,心跳聲告訴祁寄,有人在陪著他。

這種安心感同樣助眠。

不知不覺間,原本以為會清醒著被抱一晚的祁寄,已然悄悄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

*

等祁寄醒來,迷迷糊糊想要挪動身體時,他才在高熱體溫的提醒下發覺,自己身邊的男人居然還在。

祁寄懵了一下。

裴總這次居然睡了這麼久?

這段時間以來,裴俞聲至多會在床上待到四點,然後便會晨起去鍛煉,回來衝個澡就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但現在祁寄的視野裡一片光亮,天色已明,室外的光透進來,顯然已經過了六點。

聽心跳聲那麼管用嗎……祁寄模模糊糊想著,努力睜開了眼睛,卻被眼前所見嚇得心跳猛然加快——

兩人現在的姿勢,居然已經不是昨晚那樣由男人伸手抱著他,而是變成了祁寄緊緊抱著對方,窩在人懷裡不肯鬆手。

祁寄差點沒從對方懷裡直接蹦出來。

他為什麼會抱著彆人?!

祁寄本能的反應就是去檢查自己,他現在和人離得這麼近,連動作都不敢有多大的幅度。

不過幸好,沒用怎麼檢查,祁寄就確認了自己的確沒有反應。

這倒是避免了最尷尬的場麵。

可眼前這種場景,也隻是比最尷尬好一點點而已。祁寄完全想不通,自己明明連碰觸都覺得不舒服,怎麼會抱著人睡得這麼沉,而且還沒生出反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祁寄正疑惑不安,之前被他抱著的人已經察覺了他的清醒。

一個氣定神閒的聲音從上方不遠處響起。

“早。”

祁寄僵了一下:“……裴總早。”

“不好意思,我剛剛……”祁寄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描述自己抱著對方這件事,隻能含糊其辭地掩蓋過去,“沒打擾裴總休息吧?”

丟人還另說,祁寄最擔心自己的出格舉動會影響裴俞聲難得的休息。

不過好在,裴俞聲否認了:“沒有,我睡著了。”

祁寄稍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他匆匆忙忙起身,按響了室內的通知鈴,讓樓下餐廳準備他們的早餐。

鈴響後沒多久,接到消息的醫生也趕了過來,給裴俞聲做晨間的例行檢查。

結果才剛看到睡眠記錄儀的記錄,醫生就失神驚訝:“天哪!”

正在穿外套的祁寄好奇看了過去。

他起床後也有看睡眠記錄儀的習慣,不過今天受意外影響,有些慌亂,還沒來得及去看。

不過想也知道,這次的睡眠時間應該比較長,男人昨晚十二點不到就睡著了,剛剛才起來。而且祁寄也發現對方晨起的狀態很不錯,幾乎可以用神清氣爽來形容。

和滿心疑惑的祁寄正成對比。

不過醫生念出的結果還是超出了祁寄的預料。

“四個小時!還有深度睡眠!”醫生欣喜到仿佛目睹了一位重症患者的痊愈,“這次真的破紀錄了,二少,你感覺怎麼樣?”

他和裴俞聲交談起來,祁寄則走過去看了看睡眠記錄儀的屏幕。

他果然在圖表中發現了一抹從未見過的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