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2 / 2)

值班護士站在門口,遲疑地問:“請問……剛剛十六床的病人有來過嗎?”

十六床是祁寄休息的床號。

“沒有,”趙醫生疑惑,“怎麼回事?”

護士猶猶豫豫地說:“病人他好像……不見了。”

兩人一驚。

他們都清楚祁寄的傷勢,儘管是皮外傷,但傷口才剛處理完,照理說現在不能動才對。

裴俞聲更是一瞬繃緊。雖然清楚醫院的安全性,但今晚發生在祁寄身上的事實在無法讓人安心。

他撥開趙明臻,向前一步:“什麼時候不見的?照看他的人呢?誰最後見到的他?你過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陌生可疑的人?”

護士被一連串逼問嚇得一抖,根本無法承受男人的威勢,懵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地說:“就……就剛才,病人醒了,說、說想喝水,病房裡沒熱水,我就出來找飲水機,回去之後病房就空了……”

裴俞聲麵色陰沉,轉頭問趙醫生:“這兒有沒有監控?”

“有,在保衛科。”

幾人趕到一樓保衛室,值班的保安很快調出了走廊監控。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卻並沒有看到陌生人,反而看到房門從內部被打開。

裴俞聲皺眉。

他看著剛剛還疼得碰一下都會蜷縮的男孩站在門口,扶著門框悶咳幾聲,纖細的身形微顫著,卻強撐著挺直了脊背,扶著牆穿過走廊,上了電梯。隨後又出現在一樓大廳的監控屏幕裡,徑直走向出口。

保安和護士麵麵相覷。

病人居然是自己離開的。

趙醫生猶豫了一下,問:“二少,這……我通知門口保安把人攔下來?”

裴俞聲還盯著屏幕,監控畫質有限,卻依然清晰展現出了祁寄的虛弱蒼白。

隻有昏迷時才會短暫地顯露出誠實的一麵,剛一清醒就逞強,像戴上麵具不肯摘掉。

裴俞聲想了想,拒絕了趙醫生的提議:“不用。”

他最後也隻給司機發了個消息,讓對方遠遠跟上,照看著對方。

*

“哢嗒。”

房門被推開,半開的窗簾顯露出些許室外光景,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祁寄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進來,關門落鎖,動作緩慢而機械。

他的後腦還在悶悶鈍痛著,意識混沌成一團亂麻,更不要說進行額外的思考。

連呼吸都會牽出胸口炸裂般的疼痛。

“咳、咳咳咳……咳……”

咳聲一起便停不住,祁寄眼前一陣發黑,扶著桌角搖搖欲墜。

夜來風急,他的身體虛弱到戶外的低溫都禁不住,何況後半夜還起了風。但即使如此,祁寄還是強撐著離開了醫院。

他不喜歡醫院,那裡曾經給他留下過最深刻的陰影,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室內冷清且空蕩,並沒有多少人氣。祁鳴宇已經去上晨讀了,倒是不用再找理由搪塞這次的新傷。

祁寄身上滿是傷藥和繃帶,不好洗澡,他拿毛巾簡單擦洗了一下,換了身衣服。

再看時間,已經五點半了。

還有半個小時就得去上班,這些天來,因為敏感異常,祁寄不喜和人接觸,每次都會趕第一班地鐵去公司。

睡是睡不成了,他直接在沙發上坐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

滿身疲倦。

暈眩和耳鳴仍未消失,卻已變得習以為常。祁寄倚在沙發背上,酸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可真正吞沒他的,卻是唇齒鼻息間充斥的消毒水味。

他已經離開醫院,換過衣服,那味道卻依然如影隨形。

甚至凝成實體,和右腕的手鏈一起,緊緊勒住他的身形。

祁寄艱難呼吸著,胡亂.摸索著夠到那條粗繩手鏈,像握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死死攥緊。

手鏈上乾涸的血跡碎成粉屑,粘進他的掌紋。

之前昏迷時意識浮沉,他又夢見了這條手鏈。

這手鏈是爸爸親手編成的。祁寄貼身戴了十幾年。

從他記事起,父母就在外經商,忙於奔波,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幾次家。祁寄被留在老家,每年都隻有春節才能見到父母。

小孩子不懂事,不明白什麼叫苦衷,不開心後本能就想索求。三歲之前,祁寄不止一次地踮著腳去按電話,哭著讓爸媽回家。

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何況後來,祁寄還有了弟弟。

他被所有人要求著提早懂事,包括外出奔波的父母、相差三歲的弟弟、年老體衰的奶奶和不情願照看侄子的姑姑一家。

直到後來有一年春節,父母長途跋涉回家團圓。祁寄終於可以像無數個夢境一樣,聽爸爸講睡前故事。

熟悉的聲音陪在左右,寬大的手掌在後背輕拍,祁寄困得直點頭,卻仍然舍不得故事停下,努力地睜大眼睛。

然後他的稚.嫩的手腕上,就被戴上了一條柔軟的繩製手鏈。

手鏈是爸爸編的,一家人每人一條。爸爸笑著說:“我們一起帶上,相隔再遠都能在一起。”

祁寄睜大因為哈欠而滿是水光的眼睛,緊緊盯著一大一小並在一塊、戴著同一款繩鏈的兩隻手臂。

這句話和睡前故事一樣,一直深深印在他的心裡。

直到後來媽媽嫌麻煩不想帶,弟弟性子皮弄丟了手鏈,祁寄都還一直貼身戴著,上初中躥個後手鏈短了,他還找爸爸編了一條新的換上。

祁寄一直想著團聚,想和家人在一起。

……到頭來卻還是一場空。

“咳、咳唔……”

嗆咳止不住,本就不順暢的呼吸愈發艱難,胸口如有巨石重重壓下,逼得祁寄眼前發黑。

那黑色仿佛絕好的幕布,一遍遍清晰播放著最恐怖的噩夢。

漫延流淌的殷.紅,碎裂再無感應的重影屏幕,被混亂的嘈雜聲淹沒的低語……

祁寄大口喘著氣,摸出懷裡那個厚重古舊的磚頭機,緊緊握在掌心裡,任由手機粗糙的邊棱在掌心硌出深深紅痕,都沒有鬆手。

這支手機還在……不怕摔。

可這東西終究無法彌補遺憾,也無法消弭痛苦。祁寄痛苦地低喘著,焦慮洶湧而來,幾乎要將他吞沒。

他顫抖著,手指抖得無法控製,喉嚨也癢得厲害。煙癮湧上來,壓抑不住,隻能伸手胡亂地去口袋裡摸索。

剩下的煙片,放哪了?

遍尋不到,焦慮幾乎把人逼瘋,祁寄狠狠地拽了一把自己額前的發。

煙……煙呢?

這個點大多數員工都坐了下來,排隊的人已經不多了。排在新總裁前麵那人明顯也懵了一下,隨即連忙側身,想讓總裁先請。

男人卻搖頭,示意對方不必,仍舊自己繼續排隊。

餐廳裡逐漸從鴉雀無聲恢複了些聲響,卻明顯比之前壓抑了許多,大家交談時都不自覺壓低了聲音,像有老師在講台上站著的課堂討論。

雖然沒有人會傻到直接盯著新總裁看,但這麼大一個發光體站在那兒,眾人也不可能忽視他的舉動。這麼關注著,不少人的心底卻出現了些許動搖。

男人已經排到了打菜窗口,他本人看起來比傳聞中好親近許多,還頗有興致地詢問了幾個菜品。年輕的總裁先生本身長得也好,身材比例極為優異,單是看外形氣質,就足以收割一波好感。

“我怎麼感覺裴總今天比上次露麵時還帥了不少,”李安北腰背筆直,一臉正色地看著麵前陳子璿,實則是借此端詳不遠處的裴俞聲。他壓低聲音,“我輸了,璿哥,真的是領導視察,還是副總以上的領導。”

陳子璿姣好的麵容上神色無波,脊背卻比一本正經的李安北更僵直。她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來:“李安北,你這個全宇宙第一烏鴉嘴。”

她是張副總的特助,張甫和裴俞聲的利益之爭直接擺在了台麵上,陳子璿對裴俞聲的觀感自然比其他員工更複雜。

李安北安撫她:“沒事,我估摸著裴總八成是想改走親民路線,咱們也是湊巧。”

陳子璿假笑:“Stop,please.我仿佛已經聽見了你插fg的聲音。”

李安北想笑又不敢太明顯,無意間瞥見旁邊的祁寄,卻見男孩反常地沒有專心吃飯,而是看向了不遠處的新總裁。

李安北深知小學弟對食物的專注,不由好奇:“祁祁,你看什麼呢?”

湯勺不自覺碰在碗邊,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男孩收回視線,遲了一拍才道:“我剛剛看見總裁在刷卡。”

“刷卡怎麼了?”李安北問。

雲圖員工都有工牌,用餐也直接刷工牌付.款。

男孩慢吞吞地說:“他刷卡的時候,機器上顯示的餘額是99999999。”

刷卡機屏幕總共隻能顯示八位數。

陳子璿:“……”

李安北:“……啥?”

要不是知道自家學弟視力優異裸眼5.0,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祁寄看錯了。

李安北艱難地吞了下口水,問:“璿哥,這是機器故障還是公司福利?高管們的餘額都這麼誇張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掉落一百個紅包,等明天下午開完會後和上一章一起發

29號之前基本是隔日更6000+的節奏,等29號所有考試結束後開始日六,29號前每章更新都會有紅包隨即掉落,帶來的不便非常抱歉

換新衣服見家長啦~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你的天使已上線~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ice樹、空色之罐、看文愉快、靚仔落淚、兮兮、21770311、明月何皎皎、淺痕遺殤、小依不開心、顧安笙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衣喜 180瓶;小田 30瓶;25426765 21瓶;茲茲茲、野鴿。、子夜 20瓶;夜嚜、不吃奶糖的魚、臻傾我心整個天下、月陽、sier似兒、病人和瘋子、曳尾塗中 10瓶;大魔王的少女心、灼灼其華、是小可愛呀、探清水河、葉耶夜、灃灃、為什麼那麼多人跟我重、忘悠然 5瓶;yu 4瓶;六六六六七、狸喵、善兒、清一色杠上花、嗚吱吱、潛水黨 3瓶;傷痕累累的瘋子、夜影殤、66%與七七、企鵝其實是大鵝【?】 2瓶;元気酸菜魚、時雨、和風、Andrew、李子多多、「暮色」泠歌、飄過ing15、明月何皎皎、方笑笑喜歡王小姐、羽羽允、笙歌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