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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 若不是因為裴俞聲喜歡溫初明的那些傳聞,賀修也不會一上來就猜測祁寄喜歡男人。

關於裴俞聲和溫初明的事, 知情者極少, 賀修也是因為身份相關才略知一二,這是機密, 並非什麼風流八卦。賀修年輕時喜歡八卦, 喜歡悲秋傷春的口水歌, 後來被未婚妻的所作和鄉下瘋傳的閒言碎語打擊, 才轉了性子。之後賀修二次入伍, 不斷升遷, 反倒坐到了負責整治傳聞八卦的位置。

溫初明的消息就是他在那時候接觸到的。

溫初明的情況很特殊, 他十九歲入伍, 在神箭特種部隊服役三年,表現優異,戰功累累。後為執行秘密任務,被安排假死,隱姓埋名改頭換麵。他所參與的任務機密性極強, 除了上線和部隊總負責人, 其他任何人,包括溫初明的父母都不知情, 以免增加泄密風險, 給執行者帶來危險。

自然的,時任神箭隊長的裴俞聲也被蒙在鼓裡。

一年半後,溫初明任務結束, 被調任到B城軍區,他的上司就是賀修。所以這次賀修來S市開會,隨行人員裡才會有溫初明。

也是在接收了溫初明的檔案後,賀修才接觸到了他與原神箭隊長的部分傳聞,並負責處理了相關信息。

那些傳聞半真半假,不好考證。賀修隻知道溫初明假死的消息給神箭造成了不少衝擊,受打擊最大的就是他的隊長,裴俞聲。

打撈溫初明屍首的時候,裴俞聲整整三天三夜沒有合眼,最後還是被隊友強行架回去的。確認溫初明死亡後,裴俞聲也沒有休息,而是直接帶隊端了那個殘害溫初明的惡梟的老巢,為這片地區除掉了這個盤踞已久的毒瘤。

這次案.件的成果頗為豐碩,還促使相鄰兩國達成了官方合作協議,後續影響更為深遠。但裴俞聲本人的狀態卻每況愈下,身心俱疲。表彰大會結束後,他就直接遞交了退役申請,不顧挽留,毅然離開。

溫初明一事對裴俞聲的打擊可見一斑。

不過若是隻有這些消息,賀修也不會以為裴俞聲喜歡溫初明,正常想法應當是戰友情深才對。真正讓他產生懷疑的,還是溫初明來B城軍區之後的事。

身為溫初明的直屬上司,賀修收到了部隊醫生的報告提醒。

——心理測試結果顯示,溫初明有同性傾向。

沒等賀修找溫初明做思想工作,他就又查到了有人想將溫初明原身份泄露出去的線索。

最匪夷所思的是,線索所指,居然和裴俞聲的父親有牽連。

加上溫初明調任B城之前的信息尚未得到完全處理,一些模棱兩可的消息開始浮出.水麵。處理相關事宜時,賀修收到的消息遠比他的猜測更大膽。

居然有傳聞說,神箭原隊長和副隊長有不明關係。

據說此事被裴家得知,裴家震怒,堅決反對。溫初明被安排假死也是裴家的手筆,為的就是徹底切斷兩人的聯係。

但裴俞聲退役的選擇卻完全出乎了眾人所料。賀修查到那些與裴父有關的泄密安排,似乎也是因為裴父不忍看兒子整日頹廢,才將溫初明還活著的事透露給他。

這些傳聞尚未怎麼傳播,就已經被說得有鼻子有眼,若是真的傳開,事關兩個精英人才,肯定會造成更加不良的影響。

賀修直接將消息掐滅在了源頭。

不過傳聞好壓,真正讓他擔心的,卻是裴俞聲的父親。

裴嘯林雖不在軍隊任職,在B城卻也是無法繞過的存在,更何況,他還有個身為中.將的大哥。若裴嘯林執意行動,賀修也沒有權限操作。

不過幸好,這件事最終被裴中.將製止了。

不止如此,裴中將還直接通知賀修,讓他將所有痕跡徹底抹去。這件事也就因此,再未被人提起。

賀修之前並未見過裴俞聲,今天中午才第一次將他的名字和臉對上。看裴俞聲的反應,他之前應當也不知道溫初明假死的事。

這次他和溫初明的偶遇也不知是喜是災,賀修隨即將消息發給了裴中將,但對方並未作出指示,隻說讓賀修有情況再彙報。

也是因此,生出祁寄可能會喜歡裴俞聲的猜測時,賀修才會如此不安。

他打心底裡無法支持祁寄的這段感情。

對這位有權有勢的裴二少,賀修雖是欣賞,但真要涉及感情,卻是完全的唯恐避之不及。雖說傳聞真假還尚未被驗證,但有關溫初明的這種可能性,已經讓人膽戰心驚。

倘若真的換成沒有反偵察經驗的祁寄,那還不得被整日監視著,看他是否會對裴家造成威脅?

這還不是關鍵,畢竟現在還不清楚裴俞聲的態度。賀修最擔心的人,還是祁寄。

賀修對同性.感情並無偏見,但他發自內心地不想讓自己視作親弟的小孩走上這條路。就算隻是耳聞,他也清楚這條路有多難走。

他隻想讓小孩安安穩穩地尋到自己的幸福。

可賀修也明白,能讓一向內斂的祁寄表現得如此明顯,這段感情肯定不是說斷就能斷掉的。

他也不想讓小孩太傷心。

懷著這種複雜的感情,第二天中午,賀修又把祁寄約了出來。他想和祁寄聊一聊,如果自己的猜測是錯的,那自然更好。

但還沒聊幾句,賀修的這個願望就被破滅了。

他還沒問,祁寄就主動聊起了裴俞聲。

“修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憑著對祁寄的了解,賀修不難看出對方的忐忑不安。但事實上,除了昨晚後巷聊天時對自己道歉那次,賀修很少看到祁寄表現出這麼明顯的不安。

而讓祁寄不安的,就是裴俞聲。

“你知道……裴總和溫先生的事嗎?”

賀修攪動紅茶的動作一停,頓了頓才道:“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他先提出了那個一直困擾自己的疑問:“祁祁,裴二少不是你的公司老板嗎,為什麼會和你有這麼多接觸?他為什麼說你是他朋友,還讓你知道了小溫的事?”

祁寄遲疑著,最後還是把裴俞聲嚴重失眠、自己做護工的事做了簡單總結,告訴了賀修。

賀修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

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自己才剛失而複得的弟弟又要被拐走了。

但祁寄的話也引起了賀修的警惕——裴俞聲第一次失眠失控,正是溫初明假死的時候。

算算時間,打撈屍首時三日未眠,之後搗毀老巢、接受表彰、申請退役……大概二十天左右,裴俞聲一直沒合眼,才最終落下了失眠的毛病。

正好和裴俞聲那次失控前的情況對上。

更讓賀修不能不在意的是,溫初明剛入伍時,恰好十九歲。

祁寄去雲圖實習也是這個年紀。

兩人的相貌還有三分相似。

賀修一陣後怕。要是他再晚來一會兒,裴二少可能就把目標轉移到祁祁身上了。

反正對這些出身權.貴家族的二代在感情一事上的節操,賀修完全沒有任由信任。

想到這,賀修頓時覺得更該把裴俞聲和溫初明的事和祁寄說清楚。

他就避開不能泄露的部分,挑些不敏感的內容簡單說了一下。

說的過程中,賀修也沒有錯過祁寄的表情。小孩雖然沒有明顯表示出來,但他周.身的那種難過卻沒能瞞過賀修的眼睛。

這下賀修就是想騙自己祁寄對裴俞聲沒有動心,也不可能了。

看著祁寄茫然怔愣的表情,賀修也於心不忍。

他才剛說過讓小孩彆害怕彆人的喜歡,祁寄自己的喜歡卻要落空了。

但就算再不忍心,賀修也得把之前的事告訴祁寄。他不想讓祁寄受傷,但長痛不如短痛,同性這條路真的不好走。

裴俞聲更不是一個好的暗戀對象。

有關溫初明的事講完,麵前的男孩許久沒有說話,愣愣地盯著麵前隻動過一口的草莓蛋糕。

賀修陪人安靜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提了自己的建議:“祁祁,你先彆和裴二少兼.職了,好嗎?要真是想掙點補貼,不如去昨晚那個俱.樂.部幫忙,那有我原來帶過的兵,也可以幫你。”

男孩張了張乾澀的唇.瓣,沒有出聲。賀修看著他,又道:“或者你不想做,就先把兼.職停掉,反正你實習已經很忙了,下學期又要做畢設,專心忙畢業的事也好。”

祁寄猶豫了許久,才終於點了點頭:“好……我考慮一下。”

他勉強擠出一抹微笑:“謝謝哥。”

賀修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跟你哥還客氣什麼。”

賀修下午還有安排,祁寄被他派人送了回來。回到公司,正巧有新工作分下來,幸.運地占據了祁寄胡思亂想的時間。

他的煙癮也犯了,幸好.工.作忙,才勉強壓了下來。

一直忙到七點多,祁寄才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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