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083(2 / 2)

連清整個人迷迷糊糊的,頭頂冒出幾個問號。

沒想到這小姑娘看起來香香.軟軟弱不禁風的,竟然有力氣一把就將他給扶住了。

身後傳來裴俞聲的一聲低笑。

“他是挺可愛的。”

來人扶著東倒西歪的連清,聽見裴俞聲的話,臉上瞬間掛起的標準微笑差點碎裂。

“不過,”裴俞聲站在一旁袖手旁觀,慢悠悠道,“他既不是小姑娘,也一點都不乖。”

“……”

祁寄深吸一口氣,裝作沒有聽見。

他重新擺出服務生的恭敬,“這位先生……”

隻是他的話沒說完,下巴就突然被旁邊伸出的一隻手抬了起來。

白.皙脖頸被激出一層細小的顫栗,祁寄暗自皺眉。

“嗯……?”

連清醉得厲害,動作卻還算溫柔。他迷迷糊糊地靠近祁寄,仔細地盯著人看了好一會。

醉了酒的美人依舊是美人,旁人喝成這樣早該一身酒臭,連清卻隻是麵色酡.紅,身上還帶著一點醉人的香。

可祁寄現在完全無心品鑒有錢人的香水,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這人的手甩開。

在冒著被扣錢的風險動手之前,祁寄下頜上的壓力突然消失,眼前的身影也猛地後退一大步。

“哎、哎……疼疼疼!”

連清驚叫起來,他直接被裴俞聲拽著領子拎開了,勒得脖子直疼。

祁寄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低頭沒說話。

裴俞聲掃過來,一眼就看見了他光滑下頜上的指印。

“二哥你拽我.乾嘛,她,她不就是……小姑娘嗎?”

連清滿臉茫然。

祁寄額角隱隱繃出一條青筋。

連清還在嘟囔:“還、還沒成年吧……夠小了……”

裴俞聲把人拎到半米之外才鬆手:“你可能更適合大一點的。”

祁寄深吸一口氣,溫聲道:“這位先生,您的朋友好像喝醉了,請問需要幫您把他送回房間嗎?”

先把人送走再說。

裴俞聲看了眼時間,居然真的點了頭:“行,走吧。”

“好的。”祁寄笑容禮貌,服務周到,“另外,這間盥洗室是員工專用的隔間,先生下次再來,去前麵幾間會更加舒適。”

潛台詞是,他們走錯了。

裴俞聲揚了揚眉:“好。”

他看了眼時間,道:“你先把他送回去,要是有人問,就說我要清理,等下回去。”

“是,先生。”

祁寄的語氣依舊客套而疏離。裴俞聲的視線卻落在了他那一身黑白的侍者製.服上。

老實說,裴俞聲之前一直對情趣這個詞毫無感觸。然而聽見祁寄這句回答,他卻突然有了新的領悟。

那句“先生”……聽起來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祁寄對此一無所覺,他走過來,將隔間的門推開。

裴俞聲站在一旁,他比祁寄高出許多,垂眼一看,便能從那係到最上麵一顆紐扣卻依然寬鬆的製.服襯衫裡,望見男孩光滑細膩的鎖骨,和內裡一小片雪白肌膚。

還有對方白.皙下頜上那依然顯眼的淺粉指痕。

於是他又補了一句:“我朋友不喜歡被人扶,你在前麵給他指路就好。”

祁寄樂得不和人接觸,說了聲“請跟我來”,就上前一步走了出去。

連清整個人還暈乎乎的,沒搞懂情況:“她怎、怎麼走了……”

裴俞聲抬了抬下巴:“你先跟他回去。”

“哦……”連清老老實實點頭,還朝祁寄叫了一聲,“小姑娘,等等我……!”

兩人前腳離開,裴俞聲後腳就出了盥洗室,不過他並未回包廂,反而掉頭去了另一個房間。

他本來考慮過帶著連清一起去,聽見對方在盥洗室的那番抱怨之後才改了這念頭。

二十多分鐘後,裴俞聲離開房間。他仍戴著無線耳機,這次裡麵的聲音卻成了恭敬的提示音,提醒他如何.在走廊中避開人。

“前方右拐有人,可以直行從九號通道繞行回到您的包廂。”

裴俞聲正想從前麵避開走,路過右拐的通道時,卻隱隱聽見了從走廊儘頭傳來的聲音。

他的腳步不由慢了下來。

裴俞聲聽力絕佳,拐角儘頭的聲音雖小,他依舊從中聽出了熟悉的音色。

他想了想,沿著通道走近幾步,微一側身,就見走廊拐角的空地上,站著一個身穿經理製.服的中年男人。

角度問題,那中年男人並未看到裴俞聲。

“彆以為給有錢人領個路就能傍上了。”

因為走得近了,那男經理的惡聲惡氣也愈發清晰。

“我告訴你,老老實實把這個任務完成,不然你這星期一分錢也彆想拿走!”

裴俞聲遙遙看了一眼經理對麵的人,熟悉的身影讓他不由挑了挑眉。

怪不得剛剛的聲音聽著耳熟。

那人側對著他,身形單薄,發絲柔軟,側腰纖細到仿佛一手可握。

正是祁寄。

祁寄甚至可以不用再繼續做第二周的短工。

趁著午休時間,祁寄聯係了楊老師,把錢先交了上去。隨後,他又給會所打了一個電話,說明了自己的離職意願,詢問排班人員是否能在下周工作結束後按時離職。

像華亭這種地方,哪怕是短期工的入職離職也需要提前打報告。甚至還有可能會像拳場的章武所說的那樣,想走都無法離開。

但事情遠比祁寄想象的順利,一聽他說明了身份,那邊很快給出了答複,態度出奇地客氣,甚至還告訴他,如果祁寄有意願,原定的第二周工作也可以提前解除。

這倒是幫了祁寄一個大忙,他的錢湊夠了,自然不想繼續這個工作,王經理能坑他一回,就能坑他第二次。

何況長時間熬夜,哪怕祁寄年輕,也總會有透支的一天。

最終結果順利圓滿,會所當即客客氣氣地幫祁寄辦好了離職手續,甚至沒用他自己再跑一趟。

但祁寄也清楚,會所這次的客氣,一聽就不是給服務生的待遇。

電話掛斷,祁寄站在茶水間窗戶旁,垂眸望向窗外的熙熙攘攘。

他不是沒思考過裴俞聲對他的古怪態度。

但祁寄明白,這種事注定與他本人的想法無關。

這一切終究不可能由他自己來決定。

裴俞聲是力壓實乾副總空降的雲圖總裁,是每天都能換一輛豪車開的二代,他能眼睛眨都不眨地一口氣點十瓶豪酒,也能動動嘴皮就扣掉祁寄的工資和全勤獎金。

祁寄呢?

他甚至連雲圖的實習都還沒有轉正。

因為身上背負的高額欠債,祁寄表麵沒有異常,卻一直遊離在人群之外。不管是同學還是同事,他和所有人朝夕相處同.居一室,卻唯獨隻有祁寄頭頂籠罩著一朵烏雲。

烏雲盤旋不散,雨落下來,密密地將原本普照的陽光嚴嚴實實地遮擋開。

但債務到底還是有機會還清的,這團烏雲或許終有一日能夠飄走,不再攔截屬於祁寄的那片陽光。

可裴俞聲不一樣。

祁寄和裴俞聲根本就不在同一個星係裡,他們擁有的也從來都不是同一顆恒星的光亮。

黑洞外擴,奇點坍縮,某一個微秒裡,照耀他們的光線因為不可言說的意外莫名有了交錯。

但下一秒,兩人仍舊各自生活在屬於自己的星河。

祁寄的想法能改變什麼呢?

他什麼也不能做。

昨晚那一場在眾目睽睽之下奏響的盛大曲目,祁寄是最受矚目的角色之一,但他冷靜而清楚地明白,自己並非主角。

他隻覺得自己像舞台中間一盞合適的擺件,或者捏在手中的一把折扇,為主演平添風流意。

可無論擺件和折扇再怎麼華麗,歸根究底也隻是一個工具。

曲終散場,工具歸箱。結束就是結束了,不會再有後續。

而祁寄與裴俞聲之間唯一的實際關係,也隻是商業雇傭。

隻有上班,和上班遲到扣掉的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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