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還好?”
“是這樣,前兩天有場模擬考,鳴宇一進考場就睡覺,我去喊他,他還故意和我犟嘴,說什麼不行就叫家長啊之類的話。”
班主任喝了口茶,沉吟。
“其實這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我覺得,鳴宇這可能是比較缺乏關懷,故意想引起家長的重視,所以我就順著他的意思叫了家長,結果呢,家長還是沒有過來。”
班主任苦口婆心:“你是鳴宇的哥哥,也看到了鳴宇現在這個狀態,回去告訴父母,再忙也不能疏忽了孩子,對吧,還是這麼優秀的孩子。”
祁寄掐著自己的手腕,虎口被手鏈硌出一圈印痕。
“啊……好。”
又幾番謝過班主任,祁寄起身告彆。
他從樓梯走下來,走到半路,鈴.聲響起,似驚雷炸裂。
祁寄突然串聯起了整個時間線。
雖然他從來沒有和祁鳴宇說過自己打拳掙獎金的事,但祁鳴宇模擬考鬨著說要見家長的那天,恰巧是他要去拳場參加決賽的日子。
鈴落,四麵八方響起桌椅挪動聲,隨即便是嘈雜的嬉鬨聲。
下課了。
祁寄一時不察,落後一步,正正被下課的人流堵在了狹窄的樓梯間裡。
擁擠的人群直接將他吞沒,笑鬨刹那間侵略了靜默的空間,四麵圍攏的肢體碰觸並非蓄意,卻無可避免。
祁寄身上還帶著之前決賽留下的傷,他凝血慢,自愈能力也差,過了這麼些天依然要纏繃帶。傷口的疼痛本來已經被他刻意忘卻,此刻卻又被撕開翻出來暴曬。
他就仿佛一個墜身瀑布的溺水者,心臟被四肢百骸傳來的觸電般衝擊麻痹。
等終於艱難地脫離人群,在教學樓外找到一片空曠的地方,祁寄已經被激出了一身冷汗。
他搖搖欲墜,在遠離人群的空地上找了一個台階坐下來。
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般抽.搐著,太陽穴突突跳動,祁寄撐著額頭低喘著休息了好一會兒,那種惡心反胃感依然揮之不去。
他的過度敏感,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夜晚的秋風帶著涼意,吹走半乾的冷汗,祁寄緩慢地深呼吸了好幾次,漸漸從心悸中平複下來。
他還沒挪開手掌,就察覺了腿邊的暖意,和一點細弱的聲音。
“喵嗚……”
祁寄睜開眼睛,一隻通身暖橘的貓咪恰好繞到他身前,仰頭用圓溜溜的眼睛看他。
“咳、咳咳……”
祁寄悶咳兩聲,待平複下來,才屈指用指背蹭了蹭橘貓的頭頂。
他聲音微啞:“晚上好。”
橘貓蹭了蹭他的手指,身子挨著祁寄腳踝向前走了幾步,從旁邊拖出些手指長的條狀物。
“咪嗚!”
橘貓把條狀物叼到祁寄麵前,又拱了拱他的小.腿。
路邊燈光投射下來,照亮台階。
祁寄這才發現,被橘貓叼出來的是幾隻小魚乾。
他看了看小魚乾,又看了看正用圓眼睛盯著他的橘貓。
橘貓沒有戴項圈,大概是養在學校裡的校貓,平時有學生的投喂,這些校寵們的生活也並不拮據。
但橘貓叼來的小魚乾還散發著鹹腥的香味,這種腥味對貓來說有著致命的誘.惑,一看就不是隨手投喂的學生零食,而是專門給貓咪買的美味。
“給我的嗎?”祁寄指了指自己。
“喵嗚~”橘貓又把小魚乾朝他推了一點。
祁寄低咳著,蒼白麵色上終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他自小就受小動物喜歡,眼前這隻貓咪似乎是把他當成了同類,還大方闊綽地把自己的珍藏分享了出來。
祁寄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隻小貓安慰。
“謝謝你。”
祁寄伸手撓了撓貓咪的下巴,橘貓眯起眼睛,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他就又多撓了幾下。
等把貓咪擼舒服了,祁寄才收手,翻了翻自己的衣袋。
自從大一那年低血糖症狀加重,祁寄就養成了日常在兜裡自備糖果應急的習慣。不過糖果沒法給小貓吃,他找了找,摸出一塊牛肉.粒來。
這牛肉.粒還是白天同事分的,祁寄翻開包裝看了一眼,原味,含鹽量不高。
他剝開包裝紙,把拇指大小的牛肉.粒擺在貓咪麵前,好告訴它自己並不缺食物。
橘貓探頭嗅了嗅剝開的牛肉.粒,又抬起頭看他。
“你吃吧。”祁寄學著貓咪剛才的樣子又把牛肉.粒向前推了推。
橘貓看他幾次,發現祁寄真的沒有挨餓的樣子之後,才蹭了蹭祁寄的腳踝,低頭咬走了牛肉.粒。
祁寄把下巴擱在膝蓋上,低頭看貓咪吃。隻不過還沒等貓咪吃完,他就聽見了遠遠一聲喊。
“台階上那個!”
橘貓後頸的毛瞬間炸開,叼起自己的寶貝魚乾噌的一下就跑了。
祁寄抬頭,就見那個彆著政教處標牌的平頭男人又轉了過來。
“這位……家長,你在這乾嘛呢?”他語氣雖然依舊不算好,但還是比之前的質問強了不少。
祁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馬上就走,不好意思。”
他轉身要走,邁開一步才聽見對方的聲音。
“不是……我看你臉色挺差的,你沒事吧?”
祁寄愣了下:“我沒事,謝謝。”
那人咳了一聲:“沒事就行……對了,下次再進學校跟保安要個臨時進入的牌,免得再被認錯。”
“好。”
等祁寄走遠了,依然能遙遙聽見那人中氣十足地喊“操場上那個!怎麼不回去上課!”的聲音。
走出一中,祁寄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拿出手機,對著黑色屏幕沉默了一會兒。
沒多久,他就點開通訊錄,撥通一個號碼。
“喂,錢哥,是我,Z011。”
祁寄微啞的聲音被吹散在夜晚冷風裡。
“華亭會所那邊還收短期工嗎?就是上次一周一結的那種。”
電話背景音一片嘈雜,錢哥的聲音依舊粗啞如糙石,開口前還冷笑了一聲:“呦,怎麼,咱們冠軍又想打工了?前兩天不還‘不去不去’的麼?”
祁寄垂眼,無視了對方的陰陽怪氣,低聲:“辛苦錢哥。”
電話那邊的吐痰聲格外響亮,吐完才問:“行吧,你想什麼時候去華亭?”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