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群英宴(2)(2 / 2)

謝鏡淵倒是不明白了:“他為何如此做?”

楚熹年搖頭,想不明白:“咱們隻瞧熱鬨便罷。”

殊不知太子在旁邊豎起耳朵,將他們的話全聽了進去。

廣平郡王站立一旁,見眾人欣賞得差不多了,這才命人緩緩收起畫卷。然而他得此名畫,不僅不開心,反而愁眉不展,仿佛遇到了什麼難事。

有人出聲詢問:“郡王為何憂心,今日觀此名畫,實乃生平幸事。”

小郡王搖頭歎息一聲:“奇寶無功難受。小王雖略有薄名,卻也擔不起此畫之重。”

眾人連忙追問原因。

廣平小郡王道:“不知諸君可知,前些日子京中盜匪猖獗,出了一名千麵飛賊,此人極擅易容之術,且輕功奇高,夜入百家,盜走不少珍寶,至今尚未歸案。”

提起此事,大家皆心有戚戚。無他,這盜賊偷了不少權貴人家,在座諸人,十個有八個家中都被偷過。

沈家的白玉佩,金家的九麵佛,昌王府的千年墨,平王府的夜光杯,實在數不勝數。

“此事與郡王有何關係?”

廣平小郡王麵色沉沉的從袖中取出一張紙,展示給眾人看:“諸位有所不知,此賊每每行竊之前,必留一信條給被盜人家,言明竊取何物。小王三日前便於枕邊收到此信,上寫他將於今日取走《陳王宴飲圖》。”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小郡王更是臉色蒼白難看:“此賊實在高明,小王無計可施,輾轉數夜難眠。今日將此畫拿出,就是想公諸同好,一賞孟大家之絕筆,就算被偷……也不至太過抱憾。”

楚熹年好似知道他要做什麼,在眾人一頭霧水的時候,他慢慢搖了搖扇子,對謝鏡淵道:“此畫馬上就要被毀了。”

太子狐疑看向他:“真的假的?”

話音剛落,隻聽堂內忽然響起一聲紙張碎裂的聲響。大家循聲看去,卻見小郡王不知從何處尋到一把匕首,就像瘋了一樣,忽然三兩下將畫劃了個破破爛爛,撕成了滿地碎片。

“郡王不可!”

“郡王!此乃孟大家絕筆啊!快快住手!”

小郡王不心疼,那些識貨的人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紛紛上前阻攔,卻是為時已晚。

隻見廣平小郡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匕首往地上奮力一擲,朗聲道:“我今日就算毀了這畫,也不能使明珠蒙塵,落入盜匪之手!”

太子頗覺稀奇,扭頭看向楚熹年,樂了:“你猜的還挺準。”

楚熹年笑了笑,不言語。

謝鏡淵懶懶倒入椅背,心想今年的群英宴可比往年有意思的多,今日這出戲倒是挺熱鬨的。

彆人都在痛惜名畫被毀,隻有他們三個坐在角落笑的幸災樂禍。一名老夫子眼尖,顫顫巍巍走到他們跟前,指著他們怒聲道:“一幅名畫今日被毀,再難見孟氏工筆之妙,我等皆痛心疾首,為何爾等卻嬉笑觀之?!”

老儒生有些討厭,自己哭就是了,何必管旁人笑不笑。聲音一出,頓時將眾人視線都引了過來,紛紛看向他們三個。

太子什麼時候被人指著鼻子罵過,嗤笑出聲:“一幅假畫,撕了也就撕了,有什麼好哭的。”

廣平小郡王聞言麵色微變,神情緊張,更遑論旁人。

老夫子聞言驚疑不定:“太子殿下何出此言,這畫明明就是孟大家真跡,難道小郡王會欺騙我等嗎?今日若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老夫誓不罷休!”

這些老家夥德高望重,太子的身份對他們起不到任何威懾作用,起了衝突反而不妙。

楚熹年正思考著該怎麼平息這場風波,卻見太子忽然隨手一指,正對著自己,大大咧咧道:“楚熹年,是你火眼金睛,先認出這畫是假的,跟他解釋解釋吧。”

此言一出,金鱗閣內靜得針尖落地可聞。眾人紛紛麵麵相覷,他們沒聽錯吧,楚熹年那個草包說這幅畫是假的?!

這話若由楚焦平說出來,還有幾分可信度,但由楚熹年說出來,他們卻是萬萬不信。楚熹年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混賬無賴,廝混青樓,流連賭坊,對於詩詞歌賦一竅不通,又哪裡知道怎麼辨彆古畫。

老夫子直接怒而拂袖,指著楚熹年道:“豎子無禮!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也敢信口雌黃?!”

謝鏡淵聞言眯了眯眼,目光危險。若不是念在對方是個老頭子的份上,他早就將對方滿嘴牙給敲掉了,語氣陰沉:“老東西,你再說一遍試試?”

楚焦平連忙出來打圓場:“老先生息怒,舍弟是無心之舉,並非有意。”

楚熹年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廣平小郡王,並未多言。反正假畫是他自己撕的,到時候真畫如果丟了,那可真是有冤無處訴,有苦無處申,隻能打落牙往肚子裡咽。

今日這一出很明顯,廣平郡王為了保住孟溪亭真跡,特意仿造了一幅假畫,並在眾目睽睽之下親手撕碎,為的就是打消千麵飛賊來偷盜的念頭。

還算聰明,隻可惜偽裝的畫太拙劣了些。

雖然楚熹年覺得這個辦法不一定靠譜,但也不會士動拆穿。他順勢起身,淺笑著對眾人致歉,溫潤有禮:“是在下胡言亂語,讓大家見笑了,不必當真,繼續開宴即可。”

老夫子倒也未繼續糾纏,隻是語氣嚴厲的斥了一句:“年紀輕輕,當穩重些,今日京城才子雲集,莫要鬨了笑話。”

周圍笑聲漸起,楚熹年也跟著笑了笑,寵辱不驚的重新落座。太子挽起袖子,不服氣的壓低聲音道:“楚熹年,你怕他們作甚?!”

楚熹年示意他稍安勿躁,意有所指:“殿下,莫惹無用之閒事。”

謝鏡淵掀了掀眼皮,語氣涼涼:“我早就說了,這些酸腐書生一個賽一個的討厭。”

平王坐在對麵,不著痕跡看了眼楚熹年,見他談笑不驚,一時竟難以測出深淺,比楚焦平還要捉摸不透些。

風波勉強平息,廣平王世子命人清掃場地,請大家歸位續宴。然而剛剛坐定沒多久,隻聽一聲驚叫忽然響起,一名世家貴女驚慌失措的指著後排位置道:“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嘩——”

滿座嘩然。

眾人齊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那金府公子低頭趴在桌子上,好似睡著了一般。太陽穴處有一紅色血洞,暗紅的血液滴滴答答順著桌麵下落,在地上彙聚成了小小的一灘。

“嘔——”

一時間他周圍的人觸電般齊齊退開,形成了一個真空包圍圈,有膽子小的人嚇得直接捂嘴嘔吐起來,想要跑出去,卻被門口的仆從攔住。

“諸位都莫驚慌!莫離開位置!”

廣平小郡王快步走上前,連忙安撫眾人,然而還沒等他說話,一名仆從忽然飛快進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廣平小郡王聞言臉色一白,忽然踉蹌後退,一臉震驚的揪住了仆從的衣領:“你說什麼?!我的畫被偷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平王下意識問道:“畫?什麼畫?”

仆從抖若篩糠,哭喪著臉道:“便是那幅《陳王宴飲圖》,奴才回去後打開匣子一看,裡麵空空如也,已經不翼而飛了。”

眾人這下更不明白了:“畫不是被撕了嗎?”

廣平小郡王氣得渾身發抖,一時情急,連真話都吐了出來:“我撕的那幅是假畫,是假畫!你們快去找!快點把真畫給本郡王找回來!”

仆從連忙領命,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徒留在座諸人一臉愕然。畫是假的?!怎麼可能?!

不少人下意識看向了楚熹年那邊,卻見他一人安靜坐在原位,自斟自飲,似乎對這件事一點也不驚訝,就連死了人也未能引起他絲毫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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