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年聞言攬住謝鏡淵腰身的手猛地收緊,引得他悶哼出聲:“將軍身上有多少傷,我自然知曉。”
謝鏡淵聞言還未來得及說話,便陡然被楚熹年翻過了身,肩頭一癢,似雨點般落下密密麻麻的吻。濕濡撩人,一股震顫感直從頭頂傳到了尾椎骨,遍襲全身。
“唔……”
謝鏡淵低低悶哼出聲,攥緊了身下的被褥。他一遍又一遍念著楚熹年的名字,也不知想說些什麼,似籠中困獸,不得脫逃。
“楚熹年……楚熹年……”
他竭力回過頭,想要在燭火朦朧中看清對方的麵容。然而回應他的隻有攀爬至耳畔的濕吻,帶著些許安撫意味。
謝鏡淵的身上有很多傷,有的愈合了,有的沒愈合。條條道道縱橫交錯,都象征了過往屍山血海爬出的凶險。
楚熹年一一吻遍,最後將謝鏡淵翻了過來,重新回歸唇齒接觸,聲音模糊不清的問道:“將軍的臉……是如何傷的……?”
謝鏡淵聞言身形陡然一僵,像是被誰澆下一盆冷水,冷了個透徹。
楚熹年慢慢停住了親吻的動作,在昏黃的燭火中靜靜看著他,也不急著催促。空氣陡然陷入靜默,隻有紗帳在輕輕擺動。
“……”
謝鏡淵一時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告訴楚熹年自己那些紛雜的過往。片刻後,才慢半拍的出聲:“下次再告訴你。”
這兩個字用的相當玄妙。下次?哪個下次?
不過好在楚熹年也沒有繼續追問:“……好,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他語罷,將謝鏡淵攬入懷中,拉上了被子準備休息。
謝鏡淵嗅著楚熹年衣襟清冷的氣息,隻感覺如毒物般讓人上癮。他探出舌尖舔了舔楚熹年的喉結,留下一片濕濡的痕跡,無聲暗示,想和對方再親密一些。
楚熹年卻按住了他,微微一笑,聲音溫和:“下次吧。”
謝鏡淵:“……”
他們歇的早,全然忘記剛才吩咐過讓雲雀端幾盤糕點來。以至於當雲雀從後廚回來時,隔著窗戶見燭火已熄,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她手裡端著托盤,上麵放著幾碟精致的點心,尚且溫熱。雲雀正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送進去,一旁的九庸便抬劍擋在了門前,聽不出情緒的道:“主子已經歇下了。”
擾了楚熹年沒事,謝鏡淵卻不是個好脾氣。
雲雀聞言看了九庸一眼,竟也沒說什麼,亦沒有像往常一樣橫眉冷對。她俯身將托盤放在地上,然後理了理裙擺,在石階上落座,像從前一樣守夜。
將軍府軍紀極嚴,侍衛守門時不得擅動。雲雀卻沒那麼多規矩,她摘了幾根細長的草葉,自己坐在門前低頭編蛐蛐兒。頭頂燈籠灑落光暈,鼻翼在臉上投下了淡淡的影,極其秀氣。
雲雀想起楚熹年讓自己從九庸身上套話,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直到一隻草編的蛐蛐兒已經在手下逐漸成形,才低聲狀似無意的問九庸:“九庸大人,你跟隨謝將軍多久了,我瞧他對你很是信任。”
她第一次如此有禮,不再罵他棺材臉,也不罵他冰塊臉。而是客客氣氣的稱呼“大人”。
九庸值守的時候從不閒聊,聞言皺了皺眉,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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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雀見他不回答,心中已經有些打退堂鼓了。心想公子讓她從九庸口中套出謝鏡淵的身份來曆,實在難如登天。對方一直覺得她是奸細,又怎麼會輕易吐露呢。
月色霜白,夜間難免有些寒涼。雲雀動了動腿,心想還是先回房,下次再尋機會吧。然而還未來得及動作,耳畔陡然響起了一道冷硬的聲音:“十二年。”
雲雀聞言一頓,下意識看向九庸,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剛才的話,一時有些無措。她略顯緊張的捏著裙擺,乾笑兩聲,然後繼續套話:“是……是嗎?聽說你是被謝將軍從戰場上救回來的,你也打過仗麼,在哪兒打的?”
九庸被謝鏡淵從戰場上救回來的這件事,還是雲雀從府上嬤嬤嘴裡聽說的。對方若質問起來,他倒也不怕。
九庸不太想說話,但見雲雀抱膝坐在台階上,仰頭睜著一雙杏眼看著自己,大有他不回答便誓不罷休的意思,皺眉說了兩個字:“西北。”
他語罷,見雲雀又要開口,長劍一繞,直接指向了她,冷冰冰道:“你家主子沒告訴過你守夜的時候不要多言麼?”
雲雀見他冷不丁出劍,嚇了一跳。下意識後仰,從台階上站起身,做賊心虛的退了兩步:“九庸大人,你誤會了,我是想說……你若餓了,這些點心便留給你吃吧。”
語罷指了指台階上的精致糕點,又看了他一眼,拎著裙擺轉身跑開了。
一旁的侍衛見狀,不禁竊竊私語:“沒想到九庸這個愣木頭也有姑娘喜歡呢。”
一字一句,壓得極低。但九庸耳力靈敏,聽了個清清楚楚,身形不由得一頓:“……”
獅子街位於鬨市口,人流湧動,來往客商皆在此處落腳。玄業平初至京城,身無盤纏,便在街口支了個算命攤,替人看相算命,隻是靈不靈的便見仁見智了。
這日他剛剛出攤,生意還未來得及開張,隻見身旁又多了一個算命攤位。
攤主是一名道袍男子,對方發髻高束,以紫檀簪木挽起。鬢邊生著兩縷白發,就連胡子也是白的。仙風道骨,自擺攤起便坐在那兒一言不發,真是好生奇怪。
他身後還跟著一名黑衣男子,頭帶鬥笠,看不清麵容。隻覺氣質冷酷,雙手抱劍,似江湖中人。
此二人赫然是楚熹年與謝鏡淵。
小賊芊芊擅易容之術,當初楚熹年將她捉回府中時,把她易容的東西也搜了出來。假發假胡須,以及不知什麼東西調製成的膚蠟,今日便派上了用場。
楚熹年帶著謝鏡淵易容一番,故意在玄業平身旁擺攤,就是為了與他“搶生意”。攤位前的招牌僅寫著一句話——
隨緣算命,分文不取。
謝鏡淵見楚熹年老神在在,坐在街口扮白胡子老道,眼皮子不禁跳了跳:“你叫本將軍大清早陪你來,便是為了在此裝神弄鬼?”
楚熹年以指抵唇,示意他稍安勿躁:“將軍隻等著魚兒上鉤便是。”
現在是早市,來往行人不多。他們靜坐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終於來了生意。隻見一名頭戴四方帽的財主走到了楚熹年與玄業平的攤位跟前,他左看右看,顯得有些猶豫,不知該找誰算。
楚熹年巋然不動,閉目打坐。
玄業平則有些按捺不住,主動開口招攬生意:“不知尊客想算些什麼?”
胖財主嘿嘿一笑,乾脆坐在了他的攤位前,言語間透露了惡霸行徑:“本老爺不缺錢,就是從來沒算過命,瞧瞧新奇。你若算對了,卦錢分文不少,你若算錯了,可彆怪本老爺捉你去官府。”
身後不遠處站著幾名家仆,膀大腰圓。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玄業平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心想自己這是碰上了硬茬。
而四周百姓見獅子街有名的潑皮無賴竟在此處算命,都興致勃勃的圍過來,打算看個熱鬨。
胖財主挽起袖子,一雙眼透著精明,問玄業平:“老道,你可能算出本老爺姓什麼?”
玄業平從來隻算彆人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哪裡算得出這種東西。聞言心中暗自叫苦,掐指佯算,卻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胖財主又問:“那你可知本老爺從何處而來?”
玄業平又是一陣結巴。
胖財主見狀怒而拍桌,正準備讓人掀了他的攤子,耳畔卻忽然響起了一道慢悠悠的聲音——
“這位老爺姓周,自南邊而來,胭脂堆中銷骨肉,萬貫家財落其中,不知貧道算得可對?”
胖財主循聲看去,卻見說話的正是旁邊攤位的那名算命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