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在此之前,唐琰還打算每天在軍部門口晃一晃,跟謝萊恩來個偶遇什麼的,但事實證明他想的太簡單了。軍部方圓五百米之內,但凡有可疑人士出現,立刻就會被巡邏的軍雌抓進去嚴加盤問。
哪怕是他們這些被劃為“瀕危動物”的雄蟲,在進軍部之前也進行了一係列的身份掃描。把所有信息錄入軍網檔案,這才能自由出入。
負責押送的軍雌把他們領到了醫療大樓:“諸位閣下,接下來的十天之內你們需要在這裡進行社會服務,主要工作就是當主治醫生的助手,替受傷的軍雌進行包紮。希望諸位能夠改過自新,有什麼需要可以找醫療部的林賽部長。”
周圍的幾名雄蟲看起來都興致缺缺,低聲咒罵著什麼,顯然不想待在嚴苛死板的軍部。唯一沒反應的就是唐琰,他視線透過窗戶,飄向外間的作訓場,內心思忖著謝萊恩會不會也在裡麵。
醫療部有東南西北四個區,拋開那個斷腿的不算,被送來義務勞動的雄蟲剛好有四個,一邊分派一個區。
唐琰負責東區,並分配到了一間獨立宿舍。條件還算不錯,畢竟軍隊裡隻有尉官以上的蟲才能住單間。
雌蟲對雄蟲大多追捧,但醫療部的林賽部長仿佛是個特例。他已經五十歲了,按照蟲族壽命來算,生命才剛剛走過四分之一,卻偏偏嚴肅古板得不像話。
“給你十分鐘時間換好衣服,然後坐在你的位置上,不要亂碰這裡的任何東西。”
林賽將一套醫療兵的軍裝製服扔到唐琰懷裡,動作談不上客氣。他雖然是軍雌,但隻負責後方醫療,沒有上過戰場,自然也沒有受到戰場刺激產生精神力暴.亂,所以並不需要雄蟲的信息素安撫。
簡而言之,這是一隻對雄蟲永遠沒有好臉色,且脾氣糟糕的單身老雌蟲。
“……”
唐琰麵無表情盯著林賽,沒有說話。就在暗處圍觀的係統以為他會一腳踹飛這名雌蟲時,他卻一言不發的轉身去後麵換衣服了。
#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而第一軍的軍雌聽說醫療部又新送進來了一批雄蟲,結束訓練之後紛紛擠到了醫務室門口看熱鬨,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米爾說東區分來的雄蟲有一頭鉑金色頭發,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會比巨星多萊還要帥氣嗎,我一直認為多萊是全帝都最俊美的雄蟲了。”
“希望他的脾氣不要太糟糕。”
人是一個矛盾的個體,蟲族也不例外。這些軍雌對雄蟲惡劣的行為嗤之以鼻,但出於基因對異性的渴求,卻又總是忍不住想靠近。
林賽手裡拿著一本病曆簿,走過去恨鐵不成鋼的對著他們腦袋來了一下,堪稱暴跳如雷:“你們這些臭蟲,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再把那些該死的雄蟲往我這裡送!他們除了發脾氣簡直一無是處,隻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軍雌們捂著腦袋,正準備開口
抱怨些什麼,然而眼角餘光一瞥,卻發現隔間後麵忽然走出了一名穿著軍裝的雄蟲,嘴巴不由得張大,齊齊陷入了呆滯。
部隊的軍裝大多修身,穿上去顯得十分挺拔,但從未有誰告訴他們這套衣服穿在雄蟲身上也能如此奪目。
唐琰離成年還有幾個月,但不知為什麼,有彆於其他矮小的雄蟲,他身形已經出落得十分修長。挺直的脊背和窄瘦的腰身一覽無遺,黑色的軍靴緊緊包裹著小腿,平添了幾分冷酷。
鉑金色的利落短發,堪比寶石般瑰麗的綠色眼眸,平平靜靜的一眼看過來,足以攝人心神。
唐琰走出來後,順手套上了一件白大褂,下意識尋找林賽部長,這才發現門口擠著不少軍雌,都盯著自己發呆,表情出奇的一致。
醫務室因為唐琰的出現有了片刻寂靜,周圍雜鬨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唐琰沒多想:“你們都是來看病的?”
那些軍雌這才紛紛回神,蟲群中一陣此起彼伏的尷尬低咳聲,他們表麵看似平靜,實則又在心中開始瘋狂呐喊他們的蟲神了。
蟲神啊蟲神啊,他從未見過如此有魅力的雄蟲,哪怕是巨星多萊也要遜色三分,餡餅終於要掉到他們頭上了嗎?!
林賽部長有一個算一個直接把他們攆了出去:“趕緊滾回去訓練,否則我一定會向伊爾維薩上將投訴你們!通通記過處分!”
一聽會記過處分,他們隻得依依不舍的離去,隻有其中一名作訓時不小心傷了腿的軍雌擠進醫務室,強忍喜悅,滿臉“悲痛”的道:“林賽部長,我的腿受傷了,請給我上藥。”
林賽哪裡不知道他心裡的小九九。軍雌自愈力極強,哪怕被捅了一刀,過幾天也能活蹦亂跳,膝蓋上擦傷一點算什麼。
林賽找出消毒藥和紗布,冷笑一聲道:“你來的可真及時,再晚一點傷口都愈合了。”
那名軍雌神情訕訕,卻又總忍不住去偷看一旁的唐琰,隻覺得對方穿著白大褂的樣子比林賽部長討喜得多。
雄蟲被分配來這裡其實什麼都不用做,也不能指望他們會做什麼,他們唯一的作用就是給那些單身軍雌看兩眼,解解饞。
因為前段時間清剿星際海盜,三軍傷亡太重,大部分的值班醫生都被派去了三區,值班室目前隻有林賽部長一個。
他正準備給軍雌上藥,耳畔卻陡然響起了一道低沉平靜的聲音:“我來吧。”
林賽部長聞言一愣,卻見是唐琰,還沒來得及說話,手裡的藥和紗布就已經被他給接了過去。
隻見唐琰在那名軍雌麵前傾身蹲下,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藥品說明,然後開始熟練的給對方的傷口消毒止血,上藥之後,整齊又漂亮的纏上了一圈紗布。
“好了。”
唐琰以前是散打教練,這種擦傷磕傷沒少處理,看起來比林賽部長還要專業幾分。他把紗布尾端打了個結,然後從地上起身,殊不知這個舉動把屋內唯二的兩名雌蟲驚得不像話。
被他上藥的軍雌眼前一陣暈眩,險些懷疑自己在做夢。高高在上的雄蟲竟然也會彎腰給雌蟲上藥嗎?!
林賽部長也噎了半天。他目光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唐琰,很顯然想不明白這次送來的雄蟲堆裡居然也有幾個能頂用的。
唐琰不喜歡當閒人,他問林賽:“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沒有。”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賽的語氣比之前緩和了一些。他毫不留情把那名飄飄然的軍雌攆出去,又指了指靠窗的一個桌子,皺眉道:“坐在那兒值班就好,如果有蟲來找我,讓他在記錄簿上簽字。”
林賽要開醫療會議,大概兩個小時之後才能回來。加上帝都不比戰場,除了軍雌偶爾打架,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傷勢,所以他很放心的離開了。
“……”
唐琰還指望趁機出去找找謝萊恩,結果還得留在這裡值班,可見太有責任心了也不好。
係統嘖嘖兩聲,很難評價唐琰:【你真是我見過最……的宿主了。】
原諒它詞語庫缺乏,實在想不出什麼詞適合形容唐琰了。
你說唐琰消極鹹魚,但他確實在很努力的做任務,你說他積極進取,但這麼多天了連謝萊恩的毛都沒見到,反派黑化度還蹭蹭蹭往上漲了不少。
實在,無法形容。
唐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雙腿交疊,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聽見係統在說風涼話,他睨了係統一眼,忽然問道:“你被人打過沒有?”
係統一驚:【沒……沒有……】
唐琰吃了顆糖,哢嚓一聲咬碎,似笑非笑道:“沒有那就不要冒險嘗試了,不是什麼好事。”
潛台詞,彆給自己找不痛快。
係統聽明白了他的潛台詞,立刻嗖一聲消失在了空氣中。
軍部的上午很安靜,因為大多數軍雌都在作訓場或者機甲操控室訓練,走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影子。偶爾走過一兩名軍雌也是來去匆匆,看起來非常忙碌。
謝萊恩是來注射抑製劑的。
精神力暴.亂發作的時候總是令軍雌算不上太過體麵,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半蟲化,完全失去理智,需要用加強的電子鐐銬才能鎖住他們。
電子鐐銬,那是什麼?隻有罪犯和寵物才會戴的東西。
謝萊恩一輩子都不想戴上那種東西。他從作訓室出來後,徑直朝著醫務室走去,後頸的蟲紋隱隱發燙,牽動著並不算平穩的精神力,連帶著那雙紫色的眼睛也逐漸變得猩紅。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摘下軍帽,推開了醫務室的門。
隔著一道白色的簾子,林賽部長正在整理藥架上歪七倒八的藥瓶。房間空曠而又安靜,一時隻能聽見玻璃瓶碰撞的聲音。
“注射三針抑製劑。”
謝萊恩關上門,在病床邊落座,然後抬手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軍裝外套及襯衣,精壯的身形就那麼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了空氣中。
他銀灰色的頭發不慎
滑落一縷,遮住了逐漸猩紅的雙眼。眉頭緊皺,強忍著精神力暴.亂所帶來的痛苦,連帶著那張玫瑰般瑰麗的薄唇也難吐出任何優雅高貴的詞句。
“真該死,我快壓製不住它了——”
“壓製什麼?”
一道低沉疑惑的聲音陡然在他身後響起。有彆於林賽部長的暴躁,好似一汪平靜深邃的藍湖,獨自靜處在密林深處,唯有晚風才能吹起些許漣漪。
謝萊恩聞言瞳孔驟然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