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來本城主房中貼身伺候(1 / 2)

桑非晚慢條斯理穿好了衣服,忽然想起百裡渡月還在床上,不著痕跡回頭看了眼,卻見對方正一臉怔愣錯愕的望著自己,微不可察勾了勾唇。

仔細算算,他似乎有許多年都不曾見過這麼好騙的人了,如今再次見到,沒想到竟是在書中。

也隻能是書中。

世間根本沒有百裡渡月這樣的人,有太多存不住的情或事,往往隻能交由筆墨去承載……

桑非晚思及此處,不由得出神了一瞬。他瞥見地上有一件緋色衣衫,料想應該是百裡渡月的裡衣,俯身撿了起來,轉身走向床邊,又換了一副麵孔,溫聲關切道:“城主昨夜在湖中浸了許久,還是穿上衣服吧,否則著涼了可怎麼好?”

他忘了,百裡渡月是修士,人間四百四十病,早已不能損其分毫。

百裡渡月依舊被今早一幕打擊得難以回神,他眼見桑非晚伸手將衣服遞來,觸電般往後躲了一瞬,唇瓣緊抿,血色儘失。指尖無意識攥緊被子,掩住了自己未著寸縷的身體。

看的出來,他有些慌。

“……”

桑非晚見狀淡淡挑眉,隨即又笑了笑。他垂下眼眸,拂去衣衫上的灰塵,輕輕擱在了床邊。故意低歎一口氣:“城主想必是厭煩非晚了……”

百裡渡月身形一僵。

桑非晚卻好似沒察覺到他的僵硬,繼續自顧自道:“也是,城主天人之姿,屬下身份低微,自然不敢高攀,日後……日後定然不會出現在城主眼前,惹您厭煩……”

他語罷不再去看百裡渡月的神色,低頭後退兩步,轉身離開了書房,然後輕輕帶上屋門,背影落寞而又孤寂。

百裡渡月見狀指尖一緊,身形下意識前傾一瞬,似乎想做些什麼,可到底又什麼都沒做。他閉眼努力回憶著昨夜的事,然而隻記得自己在花圃中燥熱難耐,與桑非晚廝纏的畫麵,讓人羞憤欲死。

不……

不該是這樣的……

昨夜一定出了什麼事,否則自己絕不會無緣無故心智迷亂,難道是湖中有異……

百裡渡月不知想起什麼,倏地睜開了雙眼,此刻卻不見剛才的慌張與無措,眼底暗沉翻湧,冰涼一片。

桑非晚心知百裡渡月隻是於情一道懵懂若白紙,但絕不代表對方是個傻子。昨夜事出蹊蹺,百裡渡月要不了多久就會回過味來讓人去調查,自己倒不如暫時抽身避避風頭。

之後幾日,桑非晚甚至主動向管家辭了灑掃書房的活計,自願去後花園修剪花枝,為的就是避開百裡渡月。但同時他也沒忘記暗中打聽消息。

聽城中仆役說,百裡渡月已經數日未曾踏出主殿半步了。前些日子他身邊的護衛忽然把湖邊新栽的花圃挖了個底朝天,也不知在尋找什麼東西,鬨得人心惶惶。可憐了那數千株上好的靈植,全都枯死了。

“城主這是怎麼了,好好的花圃忽然讓人挖了個乾淨?”

“誰說不是呢,等那些雪沁花再長幾日,靈氣彙聚,便自成一方靈池了,閒來無事也可打坐修煉。如此被毀,實在可惜。”

主殿之內伺候的仆役都是低階靈修,她們閒來無事,趁著午間休憩的時候難免低聲交談幾句,殊不知外間的所有動靜都被百裡渡月儘數聽入了耳中。

寢殿之內掛著層層疊疊的紗帳,涼風襲入,便輕舞飛揚,似簇浪翻湧。但因為太過朦朧不清,反倒讓人覺得怪誕詭異。

侍從單膝跪在殿下,身旁地上擱著一個托盤,上麵靜靜放著一枝早已枯死辨不出形貌的靈株:“回稟城主,湖中內外屬下皆已細細清查,最後在花圃之中發現了這株龍台蘭。此花外形與雪沁相似,實則功效大為不同,有催.情之用。”

說到後麵兩個字,侍從沒忍住抬頭看了百裡渡月一眼。隔著紗帳,卻隻能依稀瞧見一個朦朧不清的身形,對方支著頭倚靠在扶手上,神情難辨。

一道陰鷙的聲音從紗帳後方傳來:“龍台蘭為何會混入其中?”

侍從低首解釋道:“屬下已然查過了,是花草房的人行事散漫,不慎混淆了花種。這龍台蘭原是煉丹所所用,竟不知怎麼被他們稀裡糊塗種了出來,業已賜死。屬下無能,竟未及時發現,請城主責罰!”

他話音剛落,周身便疾風驟起,殿內紗帳忽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開,從中間分隔四散,露出了後方麵色陰沉薄怒的百裡渡月:“一群蠢貨!”

他袖袍冷冷一揮,那侍衛便被擊得飛出數米之遠,倒地吐出了一口血來,卻顧不上擦,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膽戰心驚的叩頭請罪:“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百裡渡月緩緩攥緊指尖,骨骼劈啪作響,托盤裡的那株龍台蘭竟是隔空悄無聲息化作了齏粉。他居高臨下睨著那名跪地求饒的侍衛,目光陰沉,好似能滴出毒汁來:“本城主生平最恨心口不一的人。”

“你既知道自己該死,如今便不該活著,如今跪地求饒,讓本城主放你一命又是為何?”

那侍衛聞言求饒的動作一僵,頓時進退兩難。他心知百裡渡月正在氣頭上,求饒隻怕會適得其反,還不如求個痛快的死法。心中一涼,閉目艱難出聲道:“屬下請……請城主賜死!”

他靜等著百裡渡月發落。無論是散去修為也好,亦或者人頭落地也好,隻要不被剝皮就是萬幸,然而頭頂上方卻遲遲沒有動靜,空氣中靜謐得可怕。

侍衛終於忍不住,大著膽子抬頭看向上方,卻見百裡渡月正麵無表情盯著自己——

確切來說,是盯著那個擺放著龍台蘭的托盤。他仿佛想起了什麼人,看起來有些怔怔出神。

侍衛小心翼翼咽了咽口水,正糾結著是出聲提醒還是繼續跪在原地,耳畔忽然響起了一道冰冷低沉的聲音:

“還不快滾!”

竟是放過他了?!

侍衛打死也不想多嘴多舌去問這背後的原因,聞言如蒙大赦,連忙退出了寢殿。殊不知在他走後,高座上的那名緋衣男子竟是頹然倒入了座椅之中,看起來竟有幾分無力。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今日這種局麵……

百裡渡月修的是無情道。

當初修煉之時,他母親便曾告訴過他:

“仙者雖占了一個仙字,卻也不能逃脫天道輪回,隻是比凡俗之人多了些壽命,多了些靈術,歸根到底也隻是肉.體凡胎。”

“無情道也並非真的讓人斷情絕愛,否則一個人冷心冷腸,不憫蒼生,與石頭何異?縱活上千百萬年,也不過是顆壽命奇長的石頭罷了,而上天造出一顆石頭又有何用呢……”

“‘無情’二字,隻是希望你固守本心,不要被外物所擾。若遇良人,使心性彌堅,固然於修為有益,可世間有太多仙者都所遇非人,為情墮魔,道行儘毀,既如此又何必去賭,不如不遇……”

不如不遇。

百裡渡月記住了這句話。他也覺得自己並不需要感情這種東西,要來做什麼?隻會徒增煩擾罷了。

那些仙君表麵上看起來光風霽月,實則暗中豢養寵妾的不在少數,但百裡渡月一個也未沾。他連道侶都不想要,更何況男寵爐鼎,卻不曾想被一株龍台蘭攪得心神不寧。

可見這世間的命運作弄,從未停歇。

“桑、非、晚……”

百裡渡月閉目皺眉,緩緩咀嚼著這個名字,也不知品出了怎樣的意味。他本以為那夜之事是桑非晚暗中搗鬼,現在一看,卻與對方無甚關係,反倒是自己在龍台蘭的藥效下神智不清,把他……

把他那般了……

百裡渡月的心情忽然煩躁起來,他睜開雙眼,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棘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事情已然發生,如何視而不見。百裡渡月這幾日輾轉難眠,午夜夢回之時,一閉眼全是那日在湖中的情景,儼然快成了心結。

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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