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錯覺,桑非晚忽然從這三人身上嗅到了一絲絲陰謀狗血的味道。他不著痕跡看向百裡渡月,卻見對方目光冷冷注視著上首的男女,沒有任何敬重臣服之意。
似乎有仇?
桑非晚已經腦補了一出帝君謀奪臣妻的狗血大戲,隻是不知千江月是被強搶而去,還是早就和扶餘燼暗通款曲。隻看那帝妃神情冷淡,實在不好猜測。
“母妃不喜桃花,孩兒便命宮人將殿內的花飾換成了疏枝梅,用冷泉澆養,開得倒是極盛。”
扶餘浩對帝妃似乎頗為孺慕,很想討得她的喜歡,席間細致周到,誰人見了都要稱一句孝順。
然而帝妃看也未看一眼:“寒梅冬日開放,如今盛夏時節,何必大費周章,違逆天和。”
語罷淡淡垂下眼眸,再不多言。
扶餘浩見狀頓了頓,略顯尷尬地坐回了原位。
而帝君瞧見桌角擺放的梅花,袖袍一拂,竟是連枝帶瓶瞬間在空氣中化為了齏粉,皺眉對扶餘浩道:“你母妃不喜寒梅,下次不要擺
了。”
扶餘浩愈發尷尬,躬身道:“謹聽父君教誨。”
桑非晚已經有些掌控不住劇情的發展了,他從果盤裡摘了一顆葡萄,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指尖把玩,狀似不經意問道:“扶餘浩是帝妃親子嗎,怎麼瞧著不大受待見,莫不是彆的姬妾所生?”
百裡渡月回過神看了他一眼,語氣夾雜著淡淡的譏諷:“咱們這位帝君可是個癡情種子,為了帝妃散儘三千後宮,哪兒來的什麼姬妾。至於待見不待見的,你就得去問問帝妃了,為何對自己的親兒子也能絕情至此?”
語罷又倒入椅背,目光暗沉,低聲自言自語道:“可惜她今日未戴那頂金凰銜珠冠……不過也好,橫豎便是擺放在寢殿之中,取來也容易。”
聽他語氣,竟像是打算暗中竊取。
桑非晚聞言下意識按住他:“城主想做小賊?”
百裡渡月反問:“有何不可?”
桑非晚見他一臉認真,心中莫名有些想笑,出言勸道:“帝都戒備森嚴,豈可輕入,宴席結束後,咱們還是儘快趕回蒼都吧,莫要惹麻煩了。”
百裡渡月聞言頗為疑惑,桑非晚的膽子可沒這麼小:“你怎麼比起從前愈發膽小了?”
桑非晚聞言頓了頓,心想自己比以前膽小了嗎?他隻是覺得百裡渡月沒必要冒險罷了,為了一個……
為了一個自己這樣的人……
不知為什麼,桑非晚忽然慢慢收回了手。他對百裡渡月笑了笑:“城主想去便去吧,隻是必須得帶著我才行。做賊這種事,一個人哪裡有兩個人有意思。”
宴席之間,歌女笑折仙桃,瓊樓宴萼,隻讓人覺得夢入巫山,蓬萊路淺,仙境也不過如此。
眼見外間夜色漸暗,席間賓客皆已醉意熏然,百裡渡月和桑非晚不著痕跡起身離開大殿,然而在經過長廊時,忽見一名白袍男子在侍從的帶領下姍姍步入了宴客廳。
桑非晚匆匆一瞥,隻瞧見那人一身雪白,竟和百裡渡月一般,也是一頭霜白的發色。
桑非晚隨手折了一根柳枝,故意出聲:“是千江寒,風雪銀域離此路途遙遠,他到晚了,也不知帝君是否會怪罪。”
他語罷忽然偏頭看向百裡渡月,笑問道:“城主與他一樣,都是霜色的頭發,莫不是有什麼親戚關係?”
百裡渡月聞言頓了頓,竟也沒瞞著桑非晚:“風雪銀域,嫡係一脈皆是霜色頭發,若論起親戚關係……他勉強算是本城主的舅舅吧。”
他言語中似乎對千江寒這個舅舅沒有什麼太多的感情。語罷直接帶著桑非晚穿過回廊,來到了帝妃的寢殿附近。四周值守著許多護衛,但很明顯不能和百裡渡月這種天衍境高手相提並論。
桑非晚隻見百裡渡月袖中紫芒一閃,手勢翻轉,口中低聲念咒,暗中捏了一個攝魂訣,那些護衛便瞬間目光呆滯,傻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像是被點了穴一樣。
百裡渡月對桑非晚道:“攝魂術隻能維持半個時辰,你就在此處等我,不要隨意走動。若是一炷香的功夫我還未出來,你便先回到宴席上去。”
從帝妃的金冠上取一顆珠子,此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桑非晚到底沒有仙法護身,萬一出了什麼事,跑都不好跑。
桑非晚顯然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並不去跟著添亂:“那我便在此處等著城主吧。”
百裡渡月聞言正欲轉身,袖子卻忽然一緊,下意識回頭,卻見桑非晚攥住了自己的手腕,笑著低聲道:“城主可要早些回來,宴席之上,仙君頗多,難保我就瞧中了哪一個。”
他其實想說沒必要偷那顆珠子,偷不到也行,但不知為
什麼,話到嘴邊又變了個意味。
百裡渡月聞言無聲眯眼,心想桑非晚這個小白眼狼,自己冒險去偷內丹都是為了誰,他倒好,已經開始想著找下家了。正欲說些什麼,然而下一秒視線忽然旋轉,冷不丁被桑非晚抵到了牆邊上。
桑非晚在夜色中靜靜注視著百裡渡月,發絲被風吹起,有些輕癢。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忽然低聲笑問道:“想親一下嗎?”
他們好像有一整天都沒親過了。
百裡渡月沒想到桑非晚就是為了說這個,聞言微微一頓,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桑非晚見他不回答,又問了一遍:“想親嗎?”
百裡渡月聞言猶豫一瞬,然後慢慢圈住了桑非晚的脖頸,像貓一樣,靠近輕舔了他一下,舌尖濕潤柔軟,小聲說了一個字:“要……”
像野獸忽然收起利爪,露出肚皮,在他懷中變成了比兔子還無害的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