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谘詢室對蕭今昂來說是一個有些安靜過頭的地方。他坐在休息區等候的時候, 發現旁邊也零星坐著幾個人,他們或男或女,或老或少, 但臉上的神情卻都如出一轍的麻木。
窗外暖陽熹微, 蟬鳴嘶啞,樹梢震顫間,抖落的仿佛不止是一地塵埃碎影,還有它們蛻去的舊殼。
接待員給蕭今昂倒了一杯水, 並讓他填寫了一份心理測評表單。蕭今昂不知道該怎麼填,按了按筆帽, 於是隻好都勾選了最嚴重的一項。
你是否時常感到憂傷想哭泣?
是的,打鉤鉤。宿主每次完不成任務的時候他都想哭。
你是否時常想到死亡?
是的, 打鉤鉤。宿主每次任務進度緩慢的時候他都恨不得一頭碰死拉倒。
你是否有傷害過自己身體的行為?
是的, 打鉤鉤。他曾經為某任宿主摳掉了一顆小鑽鑽。
……
蕭今昂填寫完表單, 就交還給了接待員。接待員大致翻看了一下,讓他坐在外麵稍等,然後就推門走進了裡麵的一間心理接待室。
這間房裡開著空調, 迎麵而來一股涼氣,待久了會讓人覺得有些冷。環境清幽,卻有些死寂沉悶得過分。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子坐在辦公桌後,正低頭用盲筆書寫著什麼, 聽見有人推門進來的動靜, 他慢慢頓住了動作。
接待員輕輕帶上門,走到他身旁:“明醫生, 下午預約的病人已經到了, 我剛剛給他做了一個簡單的心理測評, 各項評分都比較高, 情況可能有點嚴重。”
她語罷將一張信息表輕輕放到桌角,簡單提醒了一下病人的信息:“他姓蕭,蕭今昂,男,23歲。”
明晝常年戴著一副墨鏡,以至於旁人很難看清他的表情,聞言淡淡嗯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幫忙把病人帶進來吧,謝謝。”
倘若能摘下墨鏡細看,他的神情其實與外麵等候的病人有著些許微妙的相似,都帶著如出一轍的死寂麻木。
接待員大致收拾了一下接待室的衛生,然後將遮光的百葉簾往上拉了拉,結果發現窗台上的一盆綠植有些枯萎了:“明醫生,你養的花好像快枯死了,要不我等會兒幫你澆點水吧。”
明晝聞言,循著她出聲的方向看去,儘管雙目失明,但隔著墨鏡,他似乎窺探到了那盆生命已經快要走到儘頭的花:“沒關係,它已經快死了。”
接待員一愣:“為什麼?”
明晝言簡意賅:“它長了蟲,根爛了,所以快死了。”
接待員猶豫出聲:“那要不我把它拿走,換一盆新的吧。”
“不用了,”
明晝卻說:“就放在那兒,讓它曬曬太陽吧。”
接待員知道明晝的脾氣有些古怪,見狀也就沒有再繼續堅持,倒了兩杯水在桌上,然後就轉身離開了。不多時,隻聽開門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將蕭今昂帶了進來。
接待員抬手示意,裡麵靠窗的位置有一套軟沙發:“蕭先生,請坐,等會兒如果你有什麼困擾的話都可以和明醫生溝通,期間不會有人打擾,有事的話可以按鈴叫我。”
心理谘詢室不是蕭今昂想象中的慘白和消毒水味,恰恰相反,裝修精致且清雅,淡藍色的牆麵像一汪藍湖,讓人心曠神怡。他在沙發上落座,然後對接待員笑著道了謝:“謝謝,麻煩你了。”
明晝莫名覺得這道聲音有些耳熟,不由得微微偏了偏頭,隨即耳畔響起一道輕輕的關門聲,接待員離去了。
明晝便以為剛才是錯覺,畢竟世上沒有那麼巧的事。他慢慢拉開椅子,從書桌後起身,然後走到窗邊,在蕭今昂對麵的沙發落座——
他對這間房的布局太過熟悉,以至於並不需要刻意摸索什麼,這段路走得毫無停滯阻礙,就像正常人一樣。
明晝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這個動作讓他顯得有些文質彬彬,溫聲問道:“蕭先生對嗎?”
蕭今昂坐在對麵,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乖巧,一副小學生聽課的既視感,聞言點了點頭:“明醫生你好。”
他白淨的耳朵藏在墨發下,有些微微發紅,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明晝微不可察頓了頓,因為這道聲音實在耳熟,就像是他昨天遇到的那個人。但他雙目失明,心中並不太確定,於是隻好將疑惑暫時按下,溫聲了解蕭今昂的情況:“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來心理谘詢室?”
“我……”蕭今昂眼神飄忽,努力編理由,“我最近心情有點不好……”
明晝:“為什麼會心情不好?”
蕭今昂噎住了:“……”
對啊,他為什麼會心情不好呢?
群裡的損友見狀紛紛開始胡亂支招:
沈涼這輩子都和狗血兩個字捆死了,小狗改不了吃粑粑:【小金剛,我建議你裝感情受挫,就說自己被人綠了,心裡痛苦萬分,爭取博得他的同情,引發感情共鳴!】
唐琰覺得這招太狠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感情問題太複雜,我建議你裝破產欠債,想跳樓自殺。這方麵我有經驗,我可以告訴你全部的心理流程。】
楚熹年思索片刻才道:【其實你得什麼病都不重要,我建議你現在先想辦法和他接觸認識,這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孟編不在線,不然你可以向他請教一下,他比較擅長剖析這種犯罪人格的心理活動。】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群內在線人數悄無聲息發生了變化,原來是陳囂上線了。作為一名非職業的【隔壁網站】作者,目前群裡在線的作者他一個也不認識,但這並不妨礙他了解事情的起因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