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白蘭的根莖下埋藏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腐爛的塵泥將掠奪者的屍骸一同掩入墳塋。
假使你心懷愛意,請溫柔帶走花叢中最皎潔的那株白蘭。假使你被**熏紅雙眼,請切記不要挖斷它的根莖。
誰若試圖掠奪財富,它必將贈以死亡。
水晶白蘭雖美,卻無人知曉它的根莖帶毒。】
———伊爾維薩家族族訓。
伊爾維薩這個姓氏在克裡斯帝國不僅是財富的象征,更是智慧的象征。他們家族的後代無一例外都身體孱弱,卻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世界一直牢牢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位置,千百年來從未掉落。
這似乎是蟲神的恩賜,卻又更像是一場懲罰。因為貪婪的雄蟲總是一麵覬覦著他們身後富可敵國的財富,卻又一麵介懷他們孱弱的體質。
伊爾維薩上將是個例外,他的等級為A,這在家族中已然屬於難能可貴,然而匹配伴侶之後,他所誕下的蟲崽喬安卻隻有C級。
一名C級雌蟲在克裡斯帝國代表著什麼,這個無從得知。但可以預料的是,大部分雄蟲都會以此為恥,於是喬安每天都在遭受親生雄父的打罵。
不知道彆的蟲是否能忍,但伊爾維薩必然是無法忍受的,他暗中動用手段解除伴侶關係,並打算找一個新的替代品——
其實他並不想找,但帝國規矩如此。
伊爾維薩靠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鼻梁上的眼鏡因為燈光而平白多了一抹白芒,這讓他看起來萬分儒雅,卻又帶著幾分斯文的城府。
他不知想起什麼,看了眼腕上的光腦,又看向正在客廳中玩耍的小蟲崽,然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輕聲呼喚道:“喬安,過來。”
喬安抱著小玩具,噔噔噔跑到了伊爾維薩麵前。他實在太過瘦弱,以至於看起來根本不像雌蟲,身上還有未來得及褪去的淤青舊傷,不免更加可憐。
伊爾維薩將他抱到腿上坐著,用掌心慢慢撫摸著喬安的頭頂,鏡片後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才低聲問道:“喬安,我再給你找一個雄父好嗎?”
蟲崽聽見這兩個字,本能顫抖了一瞬,似乎有些害怕。他抬眼看向伊爾維薩,卻並沒有出聲拒絕,而是點了點頭:“好。”
伊爾維薩問他:“為什麼?”
喬安低頭玩著自己手裡的模型,隻小聲說了三個字:“信息素。”
雌蟲需要雄蟲的信息素來安撫體內暴.亂的能量。
喬安雖然年紀尚小,且沉默寡言,但那雙眼睛卻藏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心思,細看與伊爾維薩很像。
伊爾維薩家族永遠沒有蠢貨,這是全帝國公認的事實。但太過聰明也不是好事,因為許多光鮮亮麗的事物背後都是滿目瘡痍,看得太清楚,反而愈發難以直視。
伊爾維薩聞言,撫摸喬安的手不由得頓了頓,與此同時,他手腕上的光腦響了一聲,顯示有客到訪,一名金發碧眼的漂亮雄蟲正探頭探腦地站在門外,伸手按響了門鈴。
是托帕茲。
距離上次相親結束後,他們對彼此的印象都還不錯。臨彆前伊爾維薩邀請了托帕茲今天來家中做客,假使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很快便會在帝國的安排下結為伴侶。
蟲族的婚姻就是如此簡單。
喬安聽見門鈴聲,忽然輕聲說了兩個字:“選他。”
伊爾維薩沒聽清:“什麼?”
喬安淺棕色的眼睛認真看著他,說話慢吞吞的,怯怯的,卻還是鼓起勇氣道:“選他,當雄父。”
托帕茲還是第一次到彆的蟲家做客,他懷裡抱著一束花,手上還拎著一堆禮物盒,一邊打量著這棟豪華得像宮殿般的住宅區,一邊等待著伊爾維薩來開門。
蟲神啊,伊爾維薩的家為什麼這麼大,他差點迷路了。對方如果再不開門,他懷裡的白蘭就要枯萎了。
就在托帕茲猶豫著要不要用光腦與對方聯係時,大門忽然哢嚓一聲打開了,伊爾維薩穿著一身上將軍服,肩章上的水晶白蘭與托帕茲懷裡的如出一轍,看起來溫和而又皎潔:“很抱歉閣下,讓您久等了,請進。”
托帕茲立刻挺直腰背:“沒關係,我也才剛到而已。”
他語罷將懷裡包紮精致的水晶白蘭遞給伊爾維薩,笑起來的時候綠色的眼眸仿佛帶電,風流又可愛:“這束花送給你,希望你能喜歡。”
這是伊爾維薩這輩子第二次收到花,兩次都是托帕茲送的。儘管他多年沉穩,但看見這束尚且帶著露水的新鮮白蘭時,鏡片後的眼睛還是控製不住多了一抹笑意:“閣下,多謝您的禮物,我不勝榮幸。”
托帕茲手裡還拎著一個禮物盒,他進屋之後,就看見了正站在客廳中間局促看著自己的喬安。對方身量不高,也就比他膝蓋高一點,小小的一隻,惹人憐愛。
自從在家裡被唐琰天天暴打之後,托帕茲現在無論看誰都覺得乖巧可愛。他走過去摸了摸喬安的頭,然後把禮物遞給他:“哦~多麼可愛的蟲崽,這是給你的禮物。”
伊爾維薩沒想到他還給喬安帶了禮物,不由得愣了一瞬,最後笑了笑:“讓您費心了,閣下。”
“哦~這沒關係。”
托帕茲將喬安從地上抱起來,順便在懷裡掂了掂分量,心想這隻蟲崽可真是瘦小:“你的蟲崽非常可愛。”
比我的蟲崽可愛多了。
喬安從出生起就沒被雄父抱過,猝不及防被托帕茲抱起來,渾身僵了一瞬,怯怯低下頭,似乎有些害怕。不過托帕茲身上的氣息太過無害,並不具備任何攻擊性,喬安低頭摳弄著自己的玩具飛船,並沒有掙紮。
伊爾維薩注意到托帕茲溫柔的舉動,抬手扶了扶眼鏡,笑著道:“閣下,請稍坐片刻,我去為您準備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