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阪時臣急切地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女孩子?比你小——”
話未說完,“吱呀”一聲輕響,臥室的門被推開,露出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間桐櫻抱著玩具小熊,怯生生地站在門前,她的聲音弱得像好幾天沒吃飯的小奶貓:“……姐姐?你在嗎?”
“我在,”源純笑著招了招手,“櫻,你醒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遠阪時臣和間桐雁夜先是一愣,緊接著同時站起身。
他們很想立即衝到櫻麵前抱起她,好好看看她。
但是兩人都沒動,一股莫名的力量將他們死死地禁錮在原地。
間桐櫻一小步一小步地蹭到了源純麵前,她貼著沙發坐下去,把頭放在源純的膝蓋上,張開手臂緊緊抱住了她的腿。她用了很大的力氣,雙手骨節甚至泛起了青白色,似乎非常懼怕有人把源純從她身邊奪走。
源純輕輕拍了拍間桐櫻的發頂安撫她。
“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家?”間桐櫻低聲問。
源純想了想,問道:“你要跟我走嗎?”
聽到這話,僵住的遠阪時臣和間桐雁夜終於回過神來。
後者欲言又止,視線在源純臉上巡睃片刻,終究沒說什麼;
前者則忍不住開口:“櫻!我——”
“好吵啊,”間桐櫻捂住耳朵,“姐姐,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不要離開你。”
遠阪時臣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微微顫抖,他有滿肚子的話想說,此時卻被噎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等我解決了間桐臟硯吧,”源純默認了間桐櫻的選擇,“之後應該就沒什麼事了。”
間桐櫻的身體不易覺察的僵了一瞬,她輕聲說:“你要當心他——”
源純微微一笑,她垂眸看著間桐櫻,目光意味深長,“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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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和中也哄著間桐櫻去吃飯了,留下太宰治和扉間在會客廳裡陪著源純。
太宰治油鹽不進,擅長氣死人,扉間則是搞政治的老手,再加上源純這個能把敵對勢力的智商拉到與自己同等階層、然後再憑借著豐富經驗打敗他們的沙雕,三人合力,天下無敵,彆說是遠阪時臣和間桐雁夜,就算來人是言峰綺禮或衛宮切嗣,說不定都能被他們忽悠瘸了。
“我有個問題,”源純裝腔作勢地單手支頜,用饒有興趣的眼神打量著遠阪時臣,“你跟小櫻是什麼關係?”
遠阪時臣仿佛蒼老了十歲,“……她是我的小女兒。”
聽到這話,間桐雁夜的表情微微扭曲,看起來他很想在遠阪時臣臉上“呸”一口。
源純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你的女兒為什麼會在間桐家?你知道間桐家那個老畜生對她做了什麼嗎?”
遠阪時臣垂著頭,雙手交叉抵在膝蓋上,過了半晌,他才輕聲回答:“我把櫻……過繼給了間桐家……”
魔術師的世界和普通人類的世界完全不同,和異能者或忍者之間也存在非常大的觀念差異——他們注重的並非血緣傳承,而是魔術刻印的傳承。
而且魔術師家族的刻印一般隻能傳給一個人,資質不好的孩子無權繼承。
如果櫻資質平庸,那也就算了,平常人仍舊可以過得幸福快樂。
但壞就壞在櫻天賦異稟,魔術屬性是極為罕見的架空元素“虛數”。
魔性會招來魔性,天賦越高的人,如果不學會控製自己的才能,越會遇到各種各樣詭異的危險。
遠阪時臣無法把櫻當成普通孩子養大,也舍不得浪費她的才能,更不可能放任她被魔術協會那幫瘋子帶走泡進福爾馬林裡做研究,所以當間桐家的家主間桐臟硯來討要櫻作為繼承人時,遠阪時臣權衡利弊,答應了。
他以為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但事實卻是將女兒推進了另外的深淵。
源純本來怎麼也想不清楚,為什麼遠阪時臣這種家大業大的養不起兩個孩子,但在聽了他的解釋後,她稍稍明白了一些內情。
不過明白歸明白,與理解完全是兩碼事。
“真是悲慘呢,”太宰治感歎道,“所以說為什麼要生二胎?”
“也就是說,你現在還是沒能找到解決辦法,”扉間犀利地說,“即使那女孩答應跟你走,按照你的說法,你還是養不了她,還是會把她送出去,也不知道下一個接收她的人會不會跟間桐臟硯一樣變/態。”
遠阪時臣沉默著不吭聲,不作任何辯解。
“我會……獲得聖杯戰爭的勝利,”安靜了好久的間桐雁夜突然開口,“隻要把聖杯帶給他,他就……”
“我的哥,你清醒一點啊!你真以為把聖杯交給那個老混蛋,他就能放過你和櫻了嗎?一把年紀了你怎麼還這麼天真。”源純單手扶額,“這事交給我吧,我把話撂在這兒,間桐臟硯活不了了。”
“他不會死的,”間桐雁夜喃喃低語,這個即使被印刻蟲噬咬都能麵不改色的男人此刻眼底竟然浮現出了一抹一閃而過的懼色,“他是……怪物。”
“啊,我知道,”源純笑了,她輕描淡寫地說,“他的靈魂寄生在櫻的身體中。”
萬花筒寫輪眼也好,小地圖指引也好,都能讓源純輕易地透過現象看穿本質。
之前在間桐家,她之所以沒有用清風垂露驅散櫻體內的刻印蟲,就是擔心可能會把間桐臟硯的靈魂一塊驅逐出來。
如何對靈魂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她暫時還沒有頭緒。
這件事源純並沒有提前跟自己人通氣,不止遠阪時臣和間桐雁夜,就連太宰治和扉間都猝不及防,被真相震驚到了。
尤其是扉間,他已經不隻是驚訝了,他還生氣了。
“你的意思是,”小小的扉間站在沙發上,低頭俯視著源純,發出大大的咆哮聲,“你抱著軟聲軟氣哄了半天,還陪著睡了半天的小女孩,其實是個邪惡的糟老頭子?!”
源純雙手捂住耳朵,“不是啦……間桐臟硯的靈魂是不久前才悄悄冒頭控製了櫻的,就是她讓我當心的時候。”
“那也不行!”扉間氣得都瞪出了寫輪眼,“竟然敢占小姑娘的便宜!我要滅了他!”
偉大的千手扉間,他繼承了所有老父親們的光榮傳統!
千手柱間,宇智波斑,波風水門,森鷗外(?)在這一刻靈魂附體!
千手扉間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源純大驚失色,她一把抱起扉間,抖塑料袋似的搖晃著他,“二大爺!你快把寫輪眼收回去!你用一次我要倒黴一個星期的!”
扉間被晃得暈頭轉向,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微微一愣,“什麼?”
源純撅起嘴,“你不是看過牌了嗎?上麵寫著呢。”
這不怪我,我隻看到了“權限不夠,不能使用”。
扉間默默把鍋甩了出去,“嗯……那個……你有覺得哪裡不對嗎?”
源純突然警覺,“沒有,怎麼了?”
“昨天我用了,”扉間冷靜地說,“本來想幫你的,召喚了初級階段的須佐能乎。”
源純:“…………”
她兩眼一翻,後仰摔進了太宰治的懷裡,“我死了!下個星期見!”
太宰治:“啊,撿到一個小睡美人,把她賣去哪裡才能賺錢呢?”
扉間:“……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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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阪時臣說他有辦法徹底消滅間桐臟硯的靈魂。
源純說她知道如何驅逐間桐臟硯的靈魂。
於是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先演戲把間桐臟硯穩住,等遠阪時臣準備穩妥了就動手。
遠阪時臣匆匆忙忙地告辭了。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演戲,自從得知真相後,他臉上就滿是滄桑,愁眉不展。
遠阪時臣走了,間桐雁夜卻沒走,他呆呆地坐在沙發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源純也沒趕他,還給他遞了一杯溫水。
間桐雁夜回過神,“謝謝。”
“你還有什麼事嗎?”源純問。
間桐雁夜緩慢地搖了搖頭。
“我可以幫你治好病,”源純乾脆直說了,“你這樣下去沒幾天好活了。”
“我知道,”間桐雁夜聲音沙啞,“我本來就沒什麼天賦,參加聖杯戰爭,隻是想救櫻……”
源純打量著這個男人——
他頭發花白,臉色灰敗,皮膚乾枯,左半邊身子幾乎癱瘓,移動起來非常費勁兒,一副油儘燈枯的模樣。
但他的眼睛卻異常明亮,那是燃燒生命才能誕生的光明,隻有一把火,等那把火燒完了,他就會像灰燼一樣被風吹散,徹底消失。
一個猜測隱約從源純的心底浮現。
“你是不是……喜歡櫻的母親?”
間桐雁夜跟森鷗外完全是兩個氣質,排除蘿莉控;
間桐雁夜是真的恨遠阪時臣,不死不休的那種,看著也不像愛而不得、因愛生恨。
間桐雁夜在凜跑出來的那晚一直跟在他們後麵,直到遠阪葵把所有人帶走,他才離開。
所以隻剩下了唯一的解釋。
間桐雁夜先是一愣,繼而緩緩笑了,他笑得非常幸福,甚至將他的病容都遮掩了一部分。
他沒有回答,隻是笑,但這答案已經非常明顯了。
“唉……”源純歎了口氣,拍了拍間桐雁夜的肩膀。
根據她在綠江文學城閱/文多年的經驗,間桐雁夜這種人設的角色,最後結局都挺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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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間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埋頭奮力研究屍鬼封儘的改良方法——這是他所知的唯一能對靈魂造成傷害的忍術。
他並不信任遠阪時臣,也不會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一個人身上,在行動開始前,他要求自己必須掌控全局,確保萬無一失。
至少不能讓源純受到傷害。
源純和太宰治去隔壁找中也和愛麗絲。
推開門,裡麵傳來了熱熱鬨鬨的聲音——
“這個這個!這個好看!”
“不、不了吧……”
“哎呀,你試試嘛!真的好看!中也,把那條格子紋的短裙遞過來!”
“……哦。”
“還有這個!”
“換個發型吧?這樣梳我覺得更顯溫柔!”
“……”
“你們在做什麼?”源純和太宰治好奇地探出頭,然後兩人看到愛麗絲正把一件半截袖往“間桐櫻”的身上套。
中也鬆了口氣,快步朝兩人走過來。
“我們在玩換裝遊戲!”愛麗絲開心地說,“我總算知道林太郎為什麼那麼喜歡讓我換衣服了……真的好有趣呀!”
“間桐櫻”手足無措地站在鏡子前,雙手緊緊按著超短裙的裙擺,臉上飛起一抹鮮豔的紅色。
如果問中也,他可能會說“小姑娘害羞了吧”。
但看穿一切的源純和太宰治卻知道,去他的害羞,那明明是惱羞成怒。
忽然覺得間桐臟硯有點慘呢,幾百歲的糟老頭子了,被迫穿女裝什麼的,還被當成娃娃折騰來折騰去什麼的……
但是活該啊哈哈哈!誰讓你欺負人家小姑娘!誰讓你霸占彆人的身體!誰讓你作惡多端!
這根本不算懲罰,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你且等著吧!
源純嘴角一勾,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她用歡快的語氣說,“確實好有趣哦!我也想玩!”
“來來來!”愛麗絲朝源純勾勾手指,“我買了好多衣服呢,一會兒還會再送來一批!”
“間桐櫻”的臉不紅了,開始往慘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