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可憐,穆涼隻看了她一眼, 似是不在意:“今日你能全身而退, 明日也可。”
“今日是太子自己太過愚蠢,下次遇到聰明的, 可就麻煩了。不如、不如我們先定下來, 過六禮就成,其他的不急, 好不好?”林然央求道。
今日之事恰好給了她警惕,林家財富太過惹眼, 她對旁人無心,隻想與阿涼像從前一般過日子, 可她方回洛陽, 明皇就動了肮臟的心思,以後又當如何呢?
她本是不急, 隻要阿涼在她身旁,兩人日日相見,與成親也無甚區彆,奈何旁人總想打些其他的算盤。
穆涼亦有感觸,今日之事本是心明, 長樂將消息傳遞給她,可她不能插手。或許小乖自己也喜歡年輕漂亮些的,她若願意, 自己也不會太過苛求。
她的心意無關重要, 隻要小乖開心就好。
然洛陽城內權貴的做法讓她始料未及, 人心險惡,她幾乎無法再拒絕林然,隻是林然見識太少,隻怕將來還是會後悔,她不願見到自己的養大的孩子苦苦掙紮。
良久之後,她默然一歎:“不如你先購置新宅做新房,其餘往後再談。”
林然頓時大喜,激動道:“先下聘,我回去準備聘禮。”
穆涼被她說得一怔:“林肆不是已經帶你下過聘禮了嗎?”
“沒有,他之前說是給阿爹的見麵禮,不算聘禮,我回去準備。”林然喜不自禁,想要同阿涼天長地久地在一起,還需徐徐圖之。
且阿涼待她好似沒有感情,多的都是疼愛,這讓人頗是頭疼。
兩人回府後,穆能在庭院裡打拳,瞧見林然大步走來,道:“又被坑了多少銀子?”
“阿爹怎地知道的?”林然怪道。她昨晚隻當阿爹給她想好後路了,大為放心地入宮了,哪裡想到阿爹什麼都沒做,太不厚道了。
難道就那麼迫切地讓她娶旁人?
穆能停了下來,深深吸氣,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擦擦汗,一麵道:“能用銀子解決的事,何必再動乾戈,再者邊境軍餉欠缺,陛下存心打壓,信陽公主自然要自己想辦法,思來想去,也隻有你這麼一個金傻子有錢,不坑你坑誰。”
“阿爹好像哪裡不對。”林然皺緊眉梢,抓住阿爹話裡的重點,提問道:“此事是信陽公主一手辦的?”
穆能訕訕道:“我有這麼說嗎?”
“您就是這個意思,還是陛下問您我與阿涼可是解除婚約,您怎地不否認,若當時否認了,哪有今日之事,您就是幫凶!”林然陡然反應過來,阿爹與信陽公主定是同謀,坑她一個剛及笄的孩子。
“那個、那個,話不能這麼說。”穆能口中打結,沒想到林然這麼快就察覺不對,他尷尬地輕輕咳嗽一聲,解釋道:“我這也不能看著自己曾經的屬下吃不到飯。”
“那您直說便是,將我當猴耍,您就覺得應該的?”林然好氣,尤其是今日她自以為聰明地去找信陽解困局。
哪裡是聰明,分明是蠢笨如斯,心甘情願地鑽進人家挖好的坑裡。
她氣得不行,轉身看著身後站立的阿涼,氣得眼睛微紅,問道:“你是不是也知道?”
穆涼莞爾,眼中柔情如水,點了點她的眉梢,安慰道:“我哪裡知曉,你若不說,我也不明,我們回院子,不理他就是了。”
林然不為所動,她本有些不信阿涼的話,可觸及她眼中的柔和就舍不得質疑,回身看著穆能:“我去告訴祖母,你聯合外人欺負我。”
穆能被她二人的目光所望,頓覺渾身不自在,刀鋒般的臉色泛著尷尬,複又回身去打拳,不準備回應兩人的話。這二人在一起都有十四年了,早就一條心,一張嘴鬥不過兩張嘴,罷了罷了,不說了。
他自認倒黴。
林然氣得回到院子裡,躺在榻上左右翻了翻,心中始終覺得不自在,她又坐起身來,十分不甘。
穆涼在學做針線,針腳有些不密,準備拆了重新做,耳畔多了些熱氣,她就知小無賴湊了過來,她後退,靠著軟枕,道:“阿爹心中多是那群將士,你氣甚。”
“那是他心中沒有我,聯合信陽公主來算計我,難道不可恨。他若開口要銀子,我定雙手奉上,哪裡有他這麼做的。”林然越想越覺得生氣,拍了拍軟榻,氣道:“阿爹就是過分,昨夜醉醺醺的來找我,就是早有預謀。”
“早有預謀,那你就搬空王府裡的酒,順道對酒肆裡說一聲,不準他喝酒記賬,一月後他就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可好?”穆涼失笑,笑林然孩子心氣,銀子是小,她認為自己失去的是父親的關心與重視。
畢竟哪有人同外頭坑自己孩子的,父親的做法確實過分了。
林然氣惱歸氣惱,對穆能的尊敬不減,聞言後反有幾分擔憂:“這不好吧,阿爹這些年就隻愛酒了,斷了他的酒,他會揍我的。”
“正因為愛酒,才有作用,他若不愛,你斷他的酒又有何用。”穆涼搖首,林然還是太稚嫩了些。
林然倒真是不生氣了,靠著阿涼道:“就算我們搬空了酒,阿爹也會去找旁人的。”
“他最多去找八王叔,喝上幾壺後,八王妃就會趕他出門了。”穆涼提醒她,八王府日子並不寬裕,往日裡都是父親做東請客,八王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真換過來,隻怕就不會這麼清靜了。
林然不懂八王府內的情景,八王清正,與父親一般,但凡有些多餘的俸祿都會去補貼下屬,哪裡有銀子去喝酒。
八王九王在軍營中備受愛戴,可見他們的心囊括著數萬將士,如今明皇當政,他們不得不與往日的舊屬斷了聯係。
“那就聽阿涼的,我去吩咐,將酒都送給附近的百姓,或者搬去酒肆裡販賣。”林然道,她一向都聽阿涼的,隻要阿涼開口,她就會儘力去做。
這次也不例外,她趁著穆能出府的時候,讓仆人將酒庫裡的酒搬空,快速送去酒肆。
看著空蕩蕩的酒庫又頓覺哪裡不對,阿爹喝不到酒肯定暴怒,沉思須臾後,她讓人找了些酒壇來,打些井水放進去,封上酒封,又是滿滿一酒庫的‘酒’。
辦完阿涼囑咐的事情後,她要去準備聘禮,隻是身旁無林肆在,也不知道該怎麼準備。
最後隻好去找祖母。
老夫人在花圃裡澆花,大簇大簇的各色菊花開得正好,她一瓢一瓢地澆花,林然勤快地接過婢女手中的水桶,討好道:“祖母,我有事想問問您。”
“我能懂什麼,你去問問阿涼,再不行去問問你阿爹,總比問我這個老婆子的好。”
林然不願去,這個時候找阿爹,肯定不是最好的時候,她委婉道:“我問聘禮的事,阿爹也不懂,您教教我,聘禮準備些什麼?”
老夫人澆水的動作一頓,回身看著林然:“阿涼答應你了?”
“那倒沒有,就是先準備著。”
“也可,聘禮的事,我也不懂,你去讓人看看其他勳貴世家下聘的規製就成了,自己愛準備什麼就準備什麼,沒有什麼規矩。”老夫人也不多問,不問兩人之間的感情如何,也不問為何突然之間就要下聘了。
林然茫然,人生第一回,總得有人教教她,再者哪裡有人將聘禮單子給她看,讓她去模仿的。她不放棄,追著道:“那我逾矩了怎麼辦?”
“那你去問問信陽公主,她當年下聘的時候是什麼規製,同樣娶郡主,錯不了。”老夫人道。她足不出戶,實在不知外界婚嫁一事。
且上次填房一事嚇著林然了,事後阿涼還來興師問罪了,她就想過幾天安靜日子,且讓這兩孩子自己鬨去。
“我去問她作甚,不去,我還是去看看我父親給母親的聘禮單子,自己琢磨琢磨。”
林然垂頭喪氣地離開,祖母這是變相的拒絕,不願幫她。可惜林肆不知哪裡去了,這些年全然不見他的蹤影,找了這麼多年也不見人,憑空消失了一般,當真是奇怪。
祖母不幫忙,她就讓人回林家去找父親的聘禮單子,到時她再添些就成了,總之不會委屈阿涼。
聘禮一事暫緩,購置新宅的事要提上日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宅子。
隻洛陽城內等級分明,士農工商,多地宅子是不允許賣給商戶的,她就是有銀子也不好買。這點並不好去辦,難不成以阿涼的名義去購置嗎?
不然就隻能選偏僻之地的,靠近長街一地,與九王府就隔了大半洛陽城的距離,且長街一地聲音吵雜,阿涼喜安靜,定然也不是好去處。
成親一事確實很多麻煩事,主要便是二人身份不對等,難怪太子說她是末等小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