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碗水,明日醒來床榻上就能養錦鯉了,你睡覺那麼不安分,應當砌麵牆才可。”穆涼聲音清淺,帶著淡淡笑意,讓林然紅了臉色,她哼哼兩聲,不甘心地將手從被下伸了過去。
她摸索了半天,才摸到一片衣角,攥在手心中,也覺得滿意。
穆涼察覺後並未拒絕,隨她而去。
林然摸到衣角後,膽子反大了些,繼續摸索探尋,不知過了多久,指尖碰到溫熱的肌膚,嚇得她又縮了回來。
好沒出息。她暗罵自己一句,旋即閉上眼睛裝睡,後又悄悄地伸手,未經多加探索就摸到了阿涼的手,她喜滋滋地覺得很舒服,眼睫也高興地顫了顫。
穆涼在她第一回碰到自己手背時就已睜開眼睛,此時更是凝望她,本想收回自己的手,可見她唇角上淺淡的弧度後,不知怎地就心軟了。
她養大的孩子自己如何不心疼,緘默須臾後,默然長歎,也不知小乖何時能醒悟過來,這般地纏著,隻會害了她。
兩人心思各異,穆涼哀歎,林然卻是欣喜,忙碌大半日後也覺得疲憊,哪怕隔著被子也總覺得自己貼著阿涼,滿心滿心的歡喜,一覺至天亮。
她醒來後發覺自己抱著那床討厭的被子,阿涼也不知哪裡去了,發泄般地將被子丟到地上,孩子氣地踩了兩腳才覺舒心。
更衣洗漱,開門時阿涼站在樓道口吩咐跑堂準備早膳,跑堂的臉色恭謹,帶著誠惶誠恐,想必是知曉她二人是東家的身份了。
吩咐過後,阿涼轉身,見到溫婉一笑:“你醒了,我讓人去準備吃食,你耐心等會。”
林然點頭,見她挪步忽而就想起自己踩的那床被子,忙轉身將被子抱上床榻。
是以,穆涼一入內就看到亂糟糟的床榻,順口就道:“果然說睡覺不安分,你瞧床被你弄的,被子這麼臟,怎麼染了這麼多灰塵,晚上還能要嗎?”
林然小臉一紅,趁機道:“那便不要了,正好礙事。”她還沒有說出口,哪裡有人抱著被子睡覺的,她生氣又無奈。
穆涼明白她的話意,也裝作不知,反問起昨晚的事:“你昨夜遇見哪個姑娘了?”
“最討厭的。”林然道。
穆涼一麵收拾床榻,一麵玩笑道:“沒有喜歡哪裡來的討厭,惹了姑娘不高興了?”
“才不是,阿爹常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林然撇撇嘴,她今日得此機會,又不在洛陽城,諒她蘇昭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穆涼掃她一眼,未曾說話,隻將床榻收拾好,最後才道:“被子臟了,讓店家換一床過來。”
林然往她那裡看了一眼,被子很明顯有幾個腳印,她又縮回了腦袋,當作沒有看見。
跑堂的辦事很快,早飯準備了紅豆湯與糯米糖糕,還有小籠湯包,配著可口的醬菜。他將早飯送過來,林然順手又給他賞了銀子,他這次不敢收了。
林然堅持,道:“我有話問你,客棧裡是不是住了洛陽來的人?”
“是有一位,衙門裡的人親自送來的,還跟著許多隨從。”跑堂的開口。
“我且問你,隨行的可有女子?”林然將銀子放在桌上,示意他接受。
銀子太過誘人,跑堂的青年人沒有經受得住誘惑,收下銀子:“好似有幾位女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林然吩咐道,沉思時,阿涼遞給她一碗紅豆湯,甜糯可口,她喝了一口,道:“阿涼,我們明日再去鋪子裡看看,可好?”
穆涼輕咬一塊糖糕,沉默不言,林然也不好再說話了,低頭喝湯,在她快要熬不住的時候,才聽阿涼道:“你自己注意些,蘇昭功夫也不弱。”
林然狠狠咬了一口湯包,肉汁鮮美,她眯住眼睛,道:“ 莽夫才會打架,我不同她打架。”
“隨你,出氣就成,莫出人命。”穆涼不放心叮囑道,蘇穆兩家在多年前就成水火,當年的事今日畢,小乖開心就好。
林然得到她叮囑後,吃早飯也快了些,讓隨從守著屋子,自己下樓去辦事。
*****
蘇昭出洛陽是為了郡外五十裡地的一萬駐軍,距離洛陽六十裡,她得蘇長瀾吩咐,一則探聽消息,二則是想招攬其主將。
洛陽皇宮內三萬金吾衛的統領是陛下心腹,非蘇家人、非太子門下,而郡外的兵便是蘇長瀾的目的。洛陽城內三軍有蘇家人、有先帝舊將,還有曾投在八王九王門下的將軍,也可算是大雜燴。
明皇心思深,不會輕信任何一方,利用相互製衡的原則,將這些人安插在各個角落裡,他們各屬不同陣營,會緊緊盯著對方,替她做眼線。
是以,這麼多年來洛陽城內相安無事,如今,陛下年歲漸大,太子式微,各方都在蠢蠢欲動了。
蘇昭打馬出城,林然等了半日,午後才見人回。蘇昭愛乾淨,滿身汙垢,回來就吩咐人打水沐浴。
林然使計將那些跟隨過來的女子都引開,自己溜了進去,隔著屏風聽到一陣水聲,她懶得去看她沐浴,自己快速在櫃子裡翻找,將她換洗的衣服都拿了出去,臨走還不忘將她屏風上的內衣小衣一並拿走。
走到門口想起她換下的臟衣服,一陣猶豫,悄悄也拿走了,一件都不留給她。
衣裳拿走後,她跑去後廚,一件一件丟到鍋灶裡燒了去,待燒乾淨後,她找來的風塵女子推開了蘇昭的門。
郡內不缺青樓,她效仿長樂,請來的是花魁頭牌,會勾.人,也會伺候人,就看蘇昭能不能扛得住了。
廂房外是棵參天古樹,她爬上去躺在樹杈上,做一樹上偷聽的人。
起初屋內是蘇昭訓斥的聲音,而後是風塵女子盈盈抽泣聲,她抿了抿唇角,蘇昭竟是一正直之人,不過也沒關係,她拒絕就不會有衣裳穿。
抽泣聲音過後就是嘩嘩水聲,她屏息去聽,蘇昭這是經不住誘惑,開始動心了?
樹枝不長,且窗戶緊閉,除去水聲就聽不到其他聲音了,她覺得無趣,須臾後又爬下來,從跑堂的借了一身衣裳,她換好後又提著一桶熱水。
裝作一送水的人。
她避開眾人敲響了房門,故意將自己的聲音變粗:“客官,可要熱水?”
半晌沒有回應,約莫是玩得正激烈,她笑著推開了門:“好的,我這就進來了。”她推開門,成功地再次溜了進來。
或許屏風後兩人正是**,沒有注意到有人進門,她小心地將水桶放下,隔著屏風就看到重疊的人,另外地上都是女子的衣裳。
她順手就將衣裳淋濕,兩人都沒有衣裳穿了,做好這些後,耳邊泛起急促的呼吸聲。
如同大海裡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最後拍上了海岸。
聲色之音,讓林然紅了臉色,她本想去瞧一眼的,想起先生常說非禮勿視,她隻好照著原路走了出去。
片刻後,二樓失火了。
她恰好換下一身乾淨的衣裳,看著半大的火勢,微微一笑。
客棧前後兩座樓,後院的雅間價格不菲,大多數人會選擇前麵,林然為避人耳目,選的是前麵的樓,唯有蘇昭擇的是後院的廂房。
蘇昭來後就將二樓上的住客都趕下了一樓,二樓隻有她一人,失火時住客都瞬間跑了出來,客棧的掌櫃與跑堂的在喊人救火,就連穆涼也有所耳聞,打開了窗戶去看。
火本不大,奈何二樓空蕩無人,一時無人發現,就燒大了,等蘇昭隨從趕回來的時候,已有許多人在打水救火。
隨從中也有果敢之人,奮不顧身的上樓去救人,林然見情景,也讓穆師父入樓去救那名女子,她本意不是傷人。
片刻後,幾人一道衝了出來,穆師父將隻著一身濕透中衣的蘇昭放在地上,她微微蹙眉,下意識看向樓內。
幾息後,隨從將穿了外衫的女子救了出來,內衣被蘇昭搶去了。林然微微舒口氣,掌櫃夫人將自己曬在外麵的衣裳隨手就披在了女子身上,遮住她一雙修長的白腿。
反是蘇昭一身衣裳濕透了,貼著肌膚,胸前肌膚上的紅痕若隱若現,林然覺得自己報仇了,讓人去取衣裳給她。
不想衣裳剛給了蘇昭,就見她揮拳打了過來,她閃身避過,怒道:“你發什麼瘋。”
“低賤小民,休得猖狂。”蘇昭惱羞成怒,長腿淩厲一掃,直擊對方下盤。
林然見招拆招,蘇昭步步逼近,穆槐站在一旁觀戰,也不去插手。
蘇昭本就不敵林然,加之方才一番**與驚嚇後,力氣不支,敗給林然。
林然也非善類,方才的憐憫給自己惹了麻煩,她一腳將人踩在腳下,看著蘇昭努力爭執,將方才給的衣裳給剝了去,丟在一旁,道:“信不信我像削蘋果那樣,將你這身衣服都給削了。”
蘇昭隨從反應過來,立即向林然出手,穆槐也非酒囊飯袋,將人都一一擋住,真的讓蘇昭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後院裡鬨作一團,帶刀的兵士闖了進來,見到地上被人踩著的蘇昭,頓覺一驚,領頭人嚇得不行,忙嗬斥林然:“哪裡來的刁民,還不快鬆手。”
林然偏偏不讓,腿上反狠狠用力,踩得蘇昭大叫,她攤開手:“我本就沒有動手。”
領頭人被她奇怪的思路驚到了,慌張改口:“這是小蘇大人,還不快鬆手、不、鬆腳,不然我拿你進牢房。”
林然不為所動,反是人群裡走出一人,眸色略帶清冷,直視領頭人:“孩子之間爭執打架,用得著去牢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