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涼就著她的手喝下,順勢靠著她的身上,也不說話,無端裡透著一股脆弱,讓林然也失去了想摸摸她的衝動。她小心地將人放下,將空碗遞給婢女,掖好被角。
她躺回自己的地鋪裡,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索性爬起來,擠進穆涼的被子裡,摸摸她的額頭:“你睡著了嗎?”
穆涼緊閉眼睛,沒有應答。
年少人本就體質好,又愛習武,周身上下
都是熱的,睡夢中的人無意識地貼著她。
穆涼第一次這麼主動,讓林然又驚又喜,她伸手就攬著她,抵著她微熱的額頭,親了親她的鼻尖,小心就靠了過去。
寂靜的夜晚,懷中的呼吸平靜下來,林然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穆涼,滿滿地情意,若滿天星辰,怎麼也數不儘。
林然清醒地抱著阿涼睡了一夜,心裡美,就連睡夢中都帶著笑。
東方露白時,穆涼醒來就瞧見傻笑的人,清晨之際,總是最舒心的,林然的手粗粗搭在她的腰間,也算安分,她將手輕輕挪去。
林然警惕,動了動,迷糊地睜開眼睛,她輕輕拍了拍,道:“還早,再睡會。”
近日無事,起來早也是無用,不如多睡會。
林然昨夜睡得遲,聽話地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穆涼起榻,感覺比起昨日要好受多了,吩咐婢女去給繡坊管事傳話,有空過來商議事情。
婢女退下後,穆涼自去沐浴淨身,熱水中泡一泡,全身也舒服不少。待她梳妝好,林然也醒了,被婢女伺候著起身洗漱。
早晨按照穆涼的口味來,清淡為主,林然大口喝粥,問穆涼:“你身子好些了嗎?”
“嗯。”穆涼垂眸,羞於再提,林然懂她性子,就閉上嘴巴不再說了。
吃過早飯後,穆涼無事讀書,林然就看著賬目,比對著去歲春衫的價格,想到棉衣就道:“阿涼,今歲錦緞春衣可要提高價格?我看了去年繡坊的價格,有些低了,雖說薄利多銷,可我覺得該漲一漲價了。”
“冬日與春日不同,冬衣耐寒,春衫隻為美麗罷了,前者是必不可缺,後者就不是必需品了。不過你既然要漲價,就提一提,林家將價格壓得太低了。”穆涼附和道。
她見林然今日認真,就多說幾句:“其實很多商戶像林家看齊,林家漲,他們必定也會漲,就像去歲冬衣,有些人進價不變,可是依舊跟著漲價,人心都是貪婪的,可是也當有度,莫要迷失了本心。”
“我曉得了,隻是今歲捐糧,其他商家失了銀子,必然也會趁機漲價的,不如我們先試著提高些價格,捐糧前就漲,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如何。”
她躍躍欲試,穆涼也不阻攔,畢竟林家是要交到她手上,多加磨煉也是好事,點頭答應:“也可,午後管事過來就吩咐下去,綢緞與粗布在相應價格上漲一成。”
“不,粗布不漲,綢緞漲兩成。”林然反駁道,粗布是底層百姓所需,為難百姓不是她的初心,官宦與商戶才是最大的買家。
朝廷把她當豬來宰,她也應該回報一二。
穆涼會心一笑,懂她是意思,“好,聽你的。”
林然喜滋滋的,複又垂首看賬簿。
她為穆涼而喜而憂,在穆涼麵前喜形於色,將自己的所有都交給她,毫無保留。
穆涼感歎,她與林然之間跨過了雷霆之區,越線了。
父親的反對,也讓她無可奈何。她明白父親的想法,養大林然是對洛家的愧疚,護她、疼她卻沒有將親事當作束縛。
可父親忽略了人的感情一事,情深如何放棄,她待林然或許沒有那般心思,可林然呢?
林肆對她教導,從小就讓她明白,她與她之間是要成親的。想法根深蒂固,腦海裡想了十多年的事,一時間也是難以更改的。
且酒醉之事,當真如長樂所說,生米煮成熟飯,已難以改了。
她望著林然認真的神色,這是她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孩子,同寢一榻,同食一桌,十年如一日,當她是無心人嗎?
她無奈而不想,信陽也該知道林然的身世了,若信陽繼續錯認林湘,林然就會暫時安全。實在無法想象明皇知曉林然身份後,會做出什麼事。
若真是林湘,明皇也可以忍耐,然如林然這樣第一商的威脅,誰人可以容忍。
她隻要一想,就覺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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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晚間,燈火璀璨,明燈如長龍。
林然做了兩張麵具,給穆涼戴上,她又換了一身男子裝扮,寬袖長袍,戴上麵具,就無人認得出她了。
城北都是百姓出來玩,穆涼換了一身粗布麻衣,無端透出一股清和的氣質,林然牽著她的手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百姓沒有官宦家族規矩多,很多未出門的姑娘也相伴出來玩,跟著舞龍舞獅後麵走去,林然看著她們無拘束的樣子,不禁心生羨慕。
長街上也有許多貨郎,挑著各色貨物,還有許多人搭棚賣著熱茶,糖葫蘆與胭脂水粉總是聲音最好的。
林然選了根做工粗糙的木簪,置於燈火下細看,看清上麵的紋路,道:“這個我也會。”
穆涼自然要笑話她:“前幾日你也說你會種桃樹,巴巴地去種,可如今一顆都沒有存活,你看著簪子粗糙,可也頗費工夫,你也不要小看。”
“才不是,桃樹是見了討人厭的信陽殿下就不長了,這次我藏著刻,必不讓她看到。”林然有些氣,輕輕地將木簪插入阿涼的發髻中,雖不大好看,可也與這裡的百姓相似,簡單質樸,不像是一朝郡主。
燈火下,人流如潮水,坊間裡湧入不少舞獅的隊伍,林然緊握著穆涼的手,不敢有一絲放鬆,心中也有些奇怪:“阿涼,好像多了很多人。”
“這裡與城南不同,坊間百姓喜歡熱鬨,不會拘束於規矩,不過今日好似是有些不對勁。”穆涼看著忽然湧入的隊伍,心生不解。
林家在這裡的商鋪不少,因此她懂二月二龍抬頭這日必然很熱鬨,隻是往年的舞龍舞獅與今年不同,她左右看一眼後,停住腳步,道:“還是小心些,擇一茶肆坐坐?”
“也好。”林然牽著她的手,找了一間乾淨茶肆,選了一間二樓的雅間,開窗就能看到坊間的景象。
進了茶肆,林然就不擔心同阿涼走丟了,鬆開她的手,打開窗戶,就見到下麵人山人海,問起跑堂的:“這裡是不是每年都這麼多人?”
“也不是,今年人格外多,不過對我們也好,人多生意好。”
林然與穆涼對視一眼,默不作聲,林然揮退跑堂的,低聲道:“我總覺得今夜會有事發生,事出反常必為妖。”
“或許吧。”穆涼漫不經心道。
她話音方落,就聽到一陣尖叫聲,歡喜的人群裡就有人爭著向四周跑開,場麵一度混亂。
林然看著人群裡的士兵,瞧了瞧窗戶,笑說:“我猜定有蘇長瀾,阿涼,我們打賭,可好?”
“賭什麼?”穆涼順著她的話道,她不拒絕林然地小心思,本就是年少人,有自己的喜歡與情趣,她隻要順從就好。
林然趴著窗戶,看著人群中走不動的士兵,靈機一動,道:“若有蘇長瀾,我就不睡地鋪了,與你一道睡榻。”
穆涼就知她沒安好心,道:“你若輸了,就跪你的算盤去,也不罰你多,就一個時辰,如何?”
林然撇了撇嘴,低聲抗議:“阿涼,你變壞了。”
“小乖也變壞了。”穆涼柔柔地應了一聲,見她生氣也不去哄,反催促道:“你還賭不賭了?”
“賭,自然要賭,蘇長瀾不來,我就給你捉來。”林然放出豪言,下麵的百姓已作驚弓鳥作四下散開了,她看著那些舉刀揮退百姓的士兵,好似是大理寺的人。
能出動大理寺的人,要麼是去捉拿犯人,要麼就是有人逃出來了,觀其情景,像是後者,當是犯人跑了。
難不成是信陽公主救出林肆了?
她驀地一驚,想要下去看看,方抬腳就被阿涼拉住,她抬首去看,阿涼眼中閃著莫名的情緒。
穆涼道:“不管下麵是誰,都不要去涉險。”
你若真是林放之女,自然不會阻攔,奈何你本是洛家的人,下去無異於送羊入虎口,白費了多少人的心思。
“林肆對我有恩,我不能坐視不管。”林然垂下腦袋,她就想去幫忙,就去看看,心裡也好有安慰。
穆涼知她重情,尤其是她待林肆如師如父,個中情況她不能說,唯有儘力去阻攔。
坊間人聲吵雜,尖叫聲不絕於耳,還有間隔的兵器聲,衝擊著林然的心,她的手都在微微發顫。她在猶豫,在掙紮,鼓起勇氣看向阿涼:“我……”
穆涼淡笑,指尖在她輕輕蠕動的唇角摩挲,心口猛地跳動,她傾身靠近林然,主動親上去。
她的主動但願能換來林然的退讓。
作者有話要說:小乖:阿涼變壞了。
作者:莫急,下章更壞。
小乖:惶恐jpg.
最近救活了一個人,它叫存稿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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