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漫長的路,最大的溝壑,還是邁了過去。
晚間的明月被烏雲遮蔽,見不得光輝,屋內卻亮如白夜,穆涼慣愛在晚間動針線,婢女總會將所有的燈火都點亮,今夜依舊如此,穆涼還未來得及熄滅,就被林然得逞了。
細碎的聲音,比叮咚泉水還要來的好聽。
穆涼眸色微紅,林然的手滑過她的鎖骨,帶起陣陣羞赧與不適,她忽而明白她的意思,楠楠道:“彆咬。”
她說的話,林然慣來都聽,隻今晚是毫無用處,她方祈求出口,就感覺一痛。
壞起來,一點都不乖。
她有些疼了,眼角滑過晶瑩的淚珠,身上一陣疲憊,迷糊間想要睡一睡,耳畔卻還是林然喚她的聲音:“阿涼、阿涼。”
她微惱了,想要去揪一揪她的小耳朵,摸了半晌卻隻觸碰到一片柔軟,她驚得縮回了手,抬眸望著她:“你喜歡嗎?”
林然不答,眸色紅了,吻著她的發稍,嗅著屬於她的香氣,“你的我很喜歡,那你喜歡我嗎?”
“大抵、喜歡……嗯……”話沒有說完,就隻剩下低低的吟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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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涼睡了片刻就醒了,身旁的人躺得安靜,手依舊不安分地摟著她。
赤誠相對,帶著幾分旖.旎。好在不安分的人睡著了,她迷糊中醒來,外間還是一片漆黑,闔眸間又睡了過去。
她夢到了洛卿。
那是先帝大敗洛陽軍時,父親將她接去軍營中,洛卿去城外迎她,她身後還跟著信陽。
兩人眉眼相契,一眼就知心思如何,洛卿將她拉上馬背去城內裡,彼時前朝舊主還把持著洛陽,用兵抵抗先帝的進攻,但勝敗已然看出來了。
去了,方知三王洛家的姑娘要嫁給信陽殿下,滿軍營的人都跟著雀躍。
成親的前夜裡,她從外間歸來,遙遠就看到屋頂上一簇燈火,比起螢火蟲之光,亮如百倍。路過時,才知是洛卿一人在屋頂上飲酒。
洛卿提著燈火晃了晃,“小阿涼,上來。”
左右看一眼,並無上去的長梯,她止步搖首:“上不去。”
洛卿指著屋旁那棵樹:“爬樹,再跳過來,莫要膽小。”
她害怕不肯上去,洛卿居高一笑:“九阿爹竟然養了個膽小鬼。”
洛卿張揚肆意,她望之羨慕不已,站著不動時,信陽大步走近,搖首一歎,似是對洛卿無奈。搖首後就攀上樹乾,幾息間就上了屋頂,接過洛卿手中的酒壺,“少喝些。”
她揚首看著,洛卿朝她甩了個瓦片:“小姑娘趕緊走,回家找你爹練武去,等你能爬上屋頂就能嫁人了。”
接著,她聞見信陽諷刺她:“你是剛學會爬屋頂嗎?”
“陳知意,你是不是與我過不去,不想呆就下去,姐嫁給旁人去。”
“洛卿,還有人要你嗎?你彆忘了是誰先哭的……”
後麵的話就聽不清了,她墊腳去看,兩人好像去跳下屋頂了,父親來尋她回去安寢。
洛卿聰慧是聰慧,可惜太桀驁,她不知收斂鋒芒,天下是陳家的,其餘人就該避其鋒芒才是。
一年後,先帝對抗洛陽軍隊時,不幸戰死,蘇氏趁機攬權。
夢境一轉,她再見洛卿時,是洛王戰死,洛王府被困,父親讓她去送禦寒的衣物,隔著門縫裡看到了洛卿。
那時,洛卿不笑了,坐在門內喚住她:“穆家阿涼?”
“九姐姐。”她小心地走近,就一條縫隙,她看不清洛卿的神色,隻聽其音去辯彆她是否安好。
“小十九,你膽子變大了,怎地敢過來了?”
“父親讓我送些衣物過來,你莫要喪氣,信陽殿下會回來的。”她極力去安慰。
“不指望她回來,回來也無用,多搭上她的命罷了。小十九,你嫁人了嗎?”
洛卿的聲音帶著頑皮,就像初見一樣,讓人能安靜下來,她不顧地上落葉也坐了下來,隔著那條門縫,“還沒有,我還未及笄。”
“你還沒及笄,真小啊。”洛卿一聲感歎,半晌不語,她坐不住的時候,門裡麵說話了:“小十九,你嫁人要看準些,離陳家的人遠一些。”
“九姐姐後悔了?”她不知何意。
“不後悔,告誡你罷了。你這般膽小,嫁了陳家的人定會受欺負,蘇家的也不行。”
那是最後一麵,後麵再聽聞時,就是洛卿**,她可惜可悲可歎,終究是離開了。
她一直記得那句話,‘嫁了陳家的人定會受欺負’,不想兜兜轉轉,她還是嫁給了陳家的人。
但林然不會欺負她。
她鮮少做夢,第一次夢見洛卿,總覺得夢境有所指示,可她窺測不出。
從夢中醒來,驀地一驚,渾身都是汗水,東方露白了,林然沉睡,怕是不會醒,她摸索著自己的衣裳,喚來婢女去準備熱水。
夢境一事,是舊事的回應,尤其她最後喚洛卿的兩句‘九姐姐’,像是一麵鏡子,將她的自私與荒唐都折射出來。
□□裸地暴曬在天地間,接受世人的批判。
她將自己浸泡在水中,身上都是林然留下的痕跡,讓她無法直視,鎖骨處的咬痕格外清晰。
她闔眸不去看,總覺得自己做得事情太過荒唐。
本是糊弄世人的,不想自己竟也陷了進去。
謀局時,父親也未曾想到林然會跟著陷進去。她不禁在想,洛卿是否知曉此事。
她告誡自己莫嫁陳氏中人,當不會參與此事的。
水漸漸冷了,身上的疲乏也去了大半,隻陡然站起身的時候,還有些腿軟。
回屋時,林然已醒了,睜開眼看著她,“你怎地醒得那麼早,你不累嗎?”
平日問還好,經曆過昨夜後,穆涼心中不安,拍拍她的肩膀:“醒了就起來。”
林然沒有起身,反望她這裡挪了挪,腦袋枕在她的腿上:“今日無事,我們出城踏青可好?”
“都已是夏日,踏什麼青,早些起來,我們不如回王府見祖母,上次你離開,她略有些不高興,你去給她賠禮,好不好?”穆涼指尖一片細膩,林然鬢角間毛絨絨的碎發,可愛又柔軟。
就像她私下裡的性子,可愛間透著傻氣。
她說什麼,林然答應什麼,不需催促就起身換好衣裳,讓管事去備禮。
幾日間,林然似成熟許多,都不用穆涼提點,就將事情安排好。雖說十六歲已成年,可穆涼依舊覺得她還小,就像她當年初來王府之際,小小的一隻,滿院子亂跑,口中罵著狗屁不通。
恍惚間,都可獨擋一方。
林然吩咐好管事後,就坐下用早膳,給穆涼盛了碗八寶粥,見她神思不定,擔憂道:“你不舒服嗎?”
“無事,就是做了個夢,夢到一些舊人。”穆涼接過粥來喝了一口,見林然茫然的神色,不覺歎息:“小乖,我夢到洛郡主了。”
“她說什麼了?”林然好奇,她對洛卿毫無印象,生下幾日就**而亡,也不知該如何去說這位娘親。
穆涼放下粥碗,眸色顫了顫,如靜水生起淺淺的漣漪,片刻就平靜了,“都是些舊日的事,最後見她時,她勸我莫嫁陳家的人。”
“咳、咳、咳……”林然猛地咳嗽起來,尷尬地看著穆涼,“她後悔嫁給信陽殿下?”
“我當時也是這麼問,她說不後悔,後來就不知道了。”穆涼也不明白,洛卿生就一顆玲瓏心,想旁人無法所及之事,感情一事本就是兩廂情願,不存在悔不悔的。
林然未曾經曆過那個群雄爭霸的歲月,更不知信陽與洛卿的感情,她自周歲起就在穆家的屋宅下,得穆涼愛護,得穆能養父般的庇護,難以感受到那些生離死彆的痛苦。
她凝視穆涼滿是糾結的神色,試探道:“阿涼,她罵你了嗎?”
穆涼回身,與她對視,不知如何回答,一時緘默。
林然卻道:“罵也不用理會,該罵的是信陽殿下才是,我們不理她。”
“沒有罵。”穆涼解釋,隻是夢裡那句九姐姐猶如在耳畔,好似又在提醒她與林然不正當的關係。洛卿的性子不拘泥規矩,若在也不會說些什麼,隻是她依舊難以釋懷。
夢境到底是何意,難不成就是單純的想起舊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乖:無話可說。
本章隨機5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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