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1 / 2)

信陽敗後, 明皇大驚, 當殿就暈了過去。

長樂在郡主府與林然投壺, 得知陛下暈倒後,略有些意外:“陛下身子很好, 怎地說暈就暈了。”

“會不會有什麼變故?”林然執箭停了下來, 看向傳話的內侍:“平王殿下可去了?”

“平王殿下就在側。”內侍回道。

長樂眉眼一皺,當即丟了箭, 匆忙回宮去了, 林然依舊將箭羽投入壺口,揚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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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回宮後, 就被平王擋住, “阿妹急甚, 母親睡著了,你莫要進去吵醒她。”

廊下宮人都垂首不語,噤若寒蟬。

長樂在宮裡多年, 經曆過前朝宮變,見此情景如何不明, 當即怒道:“你要做什麼?”

“陛下睡了,你衝我吼什麼, 莫要驚擾旁人。”平王甚為平靜, 與尋常差距甚大, 在長樂眼裡就是自信,她向周遭看一眼,竟沒有秦宛的身影。

此地多半是被平王操控了, 長樂不願久待,僵持下去的話可能反被他轄製,她帶著怒氣離開,也不回宮,反回郡主府找林然。

她去而複返,林然也不驚訝,投出去的箭還未曾動,坐在台階上,眉眼如舊,“你怎地又回來了,陛下無礙?”

“平王掌握紫宸殿了,我見不了陛下。”長樂泄氣,也跟著她一道坐下。

“那你還來這裡做什麼?”林然眉尖挑了一挑,隨手將箭投了出去,正中壺口,她喜道:“正好、正好。”

長樂氣得拍她腦袋:“你能不能認真點。”

“我無權無兵,你讓我怎麼做,見到平王,我就是平民百姓,能有什麼辦法。”林然被她晃得頭暈,晃悠了兩下,“小姨娘,你去找秦大人救急。”

“秦宛無兵,她現在也沒用的。”

“她無兵,也有權,平王才回京一年多,哪裡來的兵?”

“蘇家的兵分到她手裡,五千巡防營的兵。”

“金吾衛五萬兵,他就就五千,你覺得他會走這步險棋?”林然嫌棄地看著她一眼,薄唇輕明抿了一下,繼續剖析道:“殿下覺得平王有勝算?指不定這就是陛下與秦大人早就定好的計策,就等著平王入套。”

“入什麼套?想你的美夢,他在挾持陛下,多半就掌控了金吾衛,北衙軍是你阿娘的,想必會聽你調遣,你去試試?”長樂亟不可待,看了看林然平靜無波的神色,氣得無可奈何,這個孩子真的被穆涼保護長大的,什麼都分辨不清。

林然心頭一震,麵上仍是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腿腳,笑說:“北衙軍就算我能勸得動,也隻有金吾衛一半兵力,你覺得有勝算?大不了平王登基,你做縮頭烏龜不就是了,多大的事。”

“多大的事?你心真大,把你北衙軍借我用用?”長樂急道。

“我勸不了怎麼辦?”林然聲音小了些,“玄衣那個木頭腦袋,你覺得她會聽我的?當年差點沒一刀砍死我,如今信陽不在,她隻聽陛下旨意,你去請聖旨,她就會聽話。”

“見不了陛下,哪裡來的旨意?”長樂眸中露出一絲絕望之色,“你去試試?”

“晚上我帶你去玄衣府上看看,到時見機行事。”林然推不得,倒不如將人帶過去,無信陽在,玄衣是不可能會聽長樂的吩咐。

長樂露出放心之色,林然歪著頭又看了她一眼,突然問道:“秦大人去了何處?”

“我已讓人去找了,平王既然掌控了陛下,隻怕秦宛也是凶多吉少,但他不敢對秦宛下手,她掌鳳閣,肯定是安全的。”長樂猜測,心中也是不定,平王做事不分輕重,敢挾持陛下,秦宛若反抗,也是危險。

林然冷著臉沉默了片刻,緩緩出聲:“是不是會**?”

“再說一遍?”長樂怒目而視,嚇得林然縮了腦袋,忙站起,撫平身上衣袍的褶皺,“我去安排見玄衣的事,你要不要去鳳閣找一找秦大人?”

“不去,我去找喬琇,問問秦宛的去處。”長樂也不等,喬琇心思正,或許知曉些什麼,秦宛安全她就無所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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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間的時候,城裡的守衛愈發森嚴,時不時見到巡防營的人在巡視,兩人小心地避開守衛,翻進牆裡。

玄衣一人生活,府上三兩下人,兩人都是翻牆老手,翻過院牆,又翻書房的牆,玄衣在書房裡等著。

長樂進屋後,喘著粗氣,林然嬉笑兩聲,諷刺道:“小姨娘這就不行了?要好好鍛煉才是。”

“你日日鍛煉有用處嗎?連媳婦都不要你了,要那麼好的體力也沒有用處。”長樂不甘示弱。

一番對話極為不正經,偏偏玄衣是個正經的人,聽了也不明,隻給兩人斟茶,“不知兩位深夜而來,所為何事?”

“想問你借兵。”林然直接開口,也不與她饒彎子。

玄衣僵硬下來,“何謂借兵?”

她態度堅硬,公事公辦,讓長樂到口的話都不知該怎麼說,果然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屬,都是不知變通,讓人勸都沒有辦法勸。

林然坐下不開口,玄衣就領悟她的意思了,抬起雙眸,搖首道:“北衙軍聽陛下調遣,何來借兵一說。”

“木頭腦袋。”長樂忍不住說了一句,看著玄衣堅毅的麵孔,軟下語氣道:“陛下有難,作為臣下,你不該去救?”

“自當要救,隻是陛下在紫宸殿內龍體安康,讓臣下如何去救?”玄衣的態度讓人無可挑剔,尤其將者的唯陛下命是從。

長樂慣來舌燦蓮花,麵對明皇也是口若懸河,遇到不通變故的人真是沒有辦法,耐著性子解釋:“平王掌控了紫宸殿,任何人見不到陛下,你如果不救,新晉可就換主了。”

玄衣頭腦轉不過來,張口結舌,“平王為何掌控紫宸殿?”

長樂繼續解釋:“平王篡位,想要江山。”

“想要江山?”玄衣狐疑,唇角處抿起堅硬的弧度,低吟了須臾,言道:“既是如此,陛下可曾下旨剿滅?”

長樂聞言,一拍腦門,罵道:“信陽怎會有你這般愚笨的下屬?真是藥石無靈。”

玄衣皺眉,不悅道:“臣是愚笨,可與信陽殿下無關,煩請殿下莫要牽連她。”

“還是護主的笨蛋。”長樂低低罵一聲,看向林然:“你不解釋一番?”

“小姨娘解釋得很周全,我聽懂了。”林然極為欣慰,連連點頭,“是玄將軍自己笨了些,無法體會您緊張的心情,不過你再說下去,她也是不會借兵,她得了陛下的旨意就會出兵,不然您再勸,也是無用。”

長樂不願放棄,依舊朝玄衣解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更何況陛下如今在難中,如何讓她給你下旨?你領的是新晉俸祿,就該為陛下分憂,而不是死腦筋地原地不動。”

“對。人在難中,失去自由,如何給你發號施令。你莫要固執,出兵勤王就是。”林然跟著開口。

玄衣為難,“信陽殿下離開前讓臣聽從陛下的號令,再者長樂殿下說陛下在難中,可有證據?”

“平王把持紫宸殿,不讓旁人見陛下,這就是證據。”長樂道。

玄衣繼續提問:“或許就是陛下讓平王主持朝政,沒有把持一說。殿下莫要為難臣,臣管著北衙軍,若隨意調動兵隊,禦史台彈劾的就是信陽殿下,認為她起兵謀反,到時就解釋不清了。殿下,恕難從命。”

她說得在理,信陽止兵不前就被認為要造反,如果隸屬於她的管轄的北衙軍圍住了宮廷,豈不就是鐵證。

她不能輕信旁人。

長樂扶額,首次遇到這般倔強又愚笨的人,玄衣在信陽處隻學會了倔強與不知變通。

眼見著長樂沒有台階走,林然適時道:“小姨娘,玄衣在理,她稍微一動,受天下人指責的就是信陽殿下。下屬護主,也是勉強不得,既然如此,不如去給信陽殿下傳信?”

“你以為還能送信出去,明日天一亮,洛陽城門就會禁嚴,一隻麻雀都飛不出去了。”長樂急躁,連帶著語氣都重了幾分。

“急躁也是無用,你隻有找到秦宛才能解決眼前困局,兵不血刃是最好的辦法,且洛陽一動,就會影響前齊的戰爭,九王爺至今不敢離開北庭都護府,也是防止突厥犯進,相信平王不會讓自己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林然寬慰她,眼神掃過欲言又止的玄衣,後者又不開言了。

“我去找秦宛,你先回府。”長樂不再勸玄衣這個榆木疙瘩,真是不開竅,她走時拉著林然一道,她會功夫,總好過自己孤身一人的好。

林然不大想去,“小姨娘,我想回去休息,你瞧著時辰不早了,不如歇息一夜,明日早朝看平王一黨是何反應,到時再想計策。宮門關了,宮牆翻不過去,您就死了這條心。”

宮牆堅固,高過尋常府邸,且內外都有人,根本翻不過去,長樂隻好止步,隨著林然一道回府。

她去客院休息,林然借機去了林肆處。

一入院,就見不到燈火,她執燈而進,林肆還未歇息,一身單薄的衣裳瞧著滄桑,他點起燈火,先道:“平王反了?”

“阿舅猜得真準,囚禁了陛下,長樂走投無路,去向玄衣借兵,玄衣不肯答應。”

屋裡燈火亮了,林然就將燈籠滅了,將林肆的輪椅推到坐榻處,自己盤膝坐下,揉了揉腿腳,滿是疲憊。

“以前有前太子壓著,又有信陽掌兵,他就顯得碌碌而為。如今信陽不在,太子又死了。如今得了機會,既然要爭取。”林肆撫摸著輪椅的扶手,常時間的撫摸導致扶手處極為圓潤光滑,望著昏暗的燭火,又道:“你眼下保命要緊,平王一旦登基,要的不僅是信陽的命,還有林家的銀子。”

林家糧食在這個時候比起金銀都要珍貴,平王心思陰狠,林然與長樂的處境就極為艱難,他不放心道:“洛陽城內的生意暫時不管,都交給九娘與我,你去江南找殿下,或者去找穆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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