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開林然後,穆涼心裡更為不平靜。她走時是不開心的,本是高興而來,因她一句話,負氣走了。
林然有小性子,她覺得可愛,哪裡有人是泥巴捏的沒有性子。近日發生的事,哪裡能任性的,尤其中書令點名林眼前的局麵,多一二助力是好事,至於那些旖旎的事,她也不想太計較了。
沒想到她不計較了,林然反而不高興。
穆涼是老夫人養大的,如何不懂她的心思,東宮是太子之所,是儲君的家。穆涼離皇後就差一步了,居皇後者則是要大度容人。
未曾想,穆涼做到這步,太子反不肯了,她能勸什麼?
勸太子妃小量些?打嘴的話,可不好說,現在勸了,往後再遇到一回,太子喜新忘舊,她再來勸?說些相反的話,讓穆涼大度些?
顛倒反複的事,做來極傷人心。
老夫人來時反複思量,覺得此事不能聽從穆能的話,不能勸阿涼,應當去勸勸太子多為阿涼著想。可君臣有彆,哪裡能勸太子。
她沉默許久才出聲:“阿涼,今日的局麵是你自己求來的,可曾後悔?”
穆涼一怔,“祖母為何這麼說?”
“太子眼下的境地,你該清楚,她能否保持初心是二話,眼下你與她不和,滿朝都知,甚至不少人竊喜,等著你被她拋棄,日日不寧,可是你自己當初蒙蔽眼睛求的。”老夫人語氣低沉,她並非年老昏聵,宮裡的時日哪裡能比得了外間的自由。
且方才觀太子之色,威儀甚重,言笑間舉止得體,不過十九歲的年齡,能做到這般,可見是有明君之相。
穆涼這才明白老夫人今日而來的意圖,想起宮內外的謠言,不覺可笑,笑意深了兩分:“祖母想多了,林然並非是無情之人。”
“她是否無情,我不便去想,隻是你的性子方要改一改,與太子置氣,你可曾想過後果?”老夫人道。她生於書香門第,遭逢變故,經曆亂世,在洛陽城內看儘官宦府邸的家宅醜事。
少年夫妻,情意深厚,可人一旦站在了高位上,就愈發變得身不由己。林然或許有情,經得過歲月沉澱?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智舉。
老夫人不得不道:“你與她是夫妻不假,也多了一重君臣的身份,必然是不平等的。”
穆涼唇畔的笑意斂了下去,這些事她早就想的明白了,但是林然不是那樣薄情的人,不會因些許小事就與她生分。
“祖母的意思,我懂得了。”她並未說太多,怕說多了,自己也會誤會林然。
老夫人見她魂不守舍,就知她沒有聽進去,欲再說,就見她起身喚宮人,將至微抱來見過□□母。
如此,就更不好說了。
見過孩子後,老夫人就借口有事離開東宮,穆涼相送。
午後,林然也沒有回來,想必是真的生氣了。
穆涼枯坐殿內,翻開宮人遞來的賬本,心不在焉地看了幾頁,一心難以二用,她著實看不下去,令宮人複又收了起來。
午膳讓人送去紫宸殿,哄了至微睡午覺,她思忖後,今日到底是她的錯,也該去哄哄林然。
穆涼哄人,自然要帶著自己做好的桃花酥。
點心做來費事,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知曉林然愛吃甜的,就多放了些蜜,做好放入食盒裡,她親自送去紫宸殿。
自江寧等人入宮後,就被安排了職務,輪流當值,穆涼隻管這些人的起居,盯著她們莫要生事,至於如何當值,也是從未在意過。
江寧才識高,祖父又是中書令,旁人就多了幾分尊敬,且她記性好,太子說的話都能記住,幾日間,就教出高低來了。
林然對她態度尋常,不去親近也不去疏遠,她做的好就誇一句,做不好也同旁人般斥幾句,並無太多特殊。
她被穆涼趕出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江寧在旁伺候筆墨,見她不悅,說了幾句趣話給她聽。
江寧聰慧得很,也很懂得分寸,祖父說的事,自然可令她心動。這幾日的接觸,她漸漸發現這位太子其實很冷,冷到那副如玉的麵色下藏的都是不近人情。
且她行事有自己的章程做法,不願旁人多加置喙,她們這些人就成了伺候筆墨的,絲毫探聽不出她的想法。
可見這位太子對她們都防著,並未輕信,她們都成了擺設。
林然不愛笑,聽到江寧努力說趣話,也隻是彎了彎唇角,又想一人待著,就打發了她出去。
江寧未曾料到幾句趣話不能引來她的開心,反令自己出去了,她不敢違逆,就俯身退了出去。
她輕輕合上殿門,回身就得見太子妃,她忙俯身行禮。
穆涼將她方才關門的動作看得清楚,小心翼翼地,猜測林然是不是睡了,旋即問了一句:“殿下在休息?”
江寧見過太子妃數麵,每次都是溫雅嫻靜之色,目露溫和,確實是溫柔的女子,且外間都在傳太子喜歡溫柔的女子,不少人紛紛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