蹣跚學路的孩子令林然想起酒醉的穆能,不由笑了幾聲,好整以暇地躺在榻上,望著醉鬼抱著穆涼不放手,忽而道:“她好像比至微安靜很多,至微的性子也不知學了誰,潑皮玩賴。”
穆涼牽著孩子一步一步走到榻旁,欲抱她上去,不想,她晃著腦袋不肯上去,穆涼隻得牽著她走了幾步,隨口回答林然的話:“她的性子倒似長樂。”
長樂是出名的玩賴,穆涼早前有些印象,雖說是寵出來的,可也是性子使然。恰逢亂世,就無人管她,當年差點帶著秦宛私奔去了。
念此,她忽而感慨道:“至微的性子,還需約束一二。”
林然不以惡意,“約束她作甚,本就不是愛念書的性子,你見長樂姨娘文采可好?”
長樂與秦宛雖說相愛,卻是天壤之彆,林然不知舊事,穆涼卻知曉得一清二楚,可至微與長樂到底不同。
兩人不語,慕微就繞著桌子走動,幾圈後就不走了,攀著穆涼的手要抱。
午時都過了,還未曾用午膳,穆涼看著怡然自若的人,將慕微塞給她:“你既然無事,就哄哄她,我令人擺膳。”
“哄?”林然詫異,低頭看著神情自若的孩子,好奇道:“她又不吵鬨,無須哄的。”
穆涼睨她一眼,她隻得心虛一笑,牽著慕微在殿內學著走路。
新法一事,拖了許久,皇帝一病,朝臣心思不一,如春日裡百花綻開,各有顏色。皇帝慣來不是泥巴捏的性子,先縱容一段時間,若再不自知,她必不會輕饒。
拖至來年春日裡,也漸漸消停下來,日子暖和,脫下厚重的大襖,都換上輕便的春衫。
小兒腿腳走得慢,沿著長廊,自己一步一步走著。走得極為不穩,小小的一塊石子都能把她絆倒。陳晚辭往立政殿跑得極為勤快,三日裡要來兩次,一待就是半日。
她看著自顧自走路的人,與皇後道:“我瞧著江寧還沒有成親的心思。”
“她沒有,難道你有?江寧之心,你該清楚,莫要招惹人家,不如擇旁人。”皇後在品茶。林肆送了些春日新茶,比起宮裡的,口齒生香。
她飲了一口,將茶盞放下,小‘醉鬼’走了過去,她喂了口清水,‘醉鬼’心滿意足地走了。
陳晚辭見她這麼安靜,不免存了逗弄的心思,伸手去抱她,卻聽皇後說:“你不要整日惦記著她,不如想想自己的事情如何。”
“我有何事,我的事再大,也比不得皇後獨寵,皇帝早些年是妻奴的事情有趣。”陳晚辭口中揶揄著皇後,手中捏著慕微的紅衣裳,扯了扯袖口:“你這身衣裳瞧著喜慶,今日有喜事嗎?”
“紅衣裳罷了,哪裡有喜事。”皇後代為回答一句,又見她轉了話題就沒有再說。
稚子紅衣,襯得肌膚雪白,漆黑的眼眸漾著純澈的笑意,咧嘴一笑,陳晚辭心中就柔化了,道:“皇後近來可忙,若不忙,我替你照看幾日。”
皇後眄她一眼:“我無事,陳統領無事去將至微接回來,幾月不見,性子怕是更加野了。”
“九王爺在看著,想來無事的。”陳晚辭道,她不願去皇陵,至微一張嘴比起言官還要厲害,她都已說不過了。
“慕微。”皇後出聲喚道,陳晚辭懷裡的孩子就待不住了,扭著身體去,跑著去皇後處。
皇後一抱撈起她,起身往殿裡走去,摸摸她的腦袋,一麵溫聲道:“我們不同壞人玩,回去該休息了。”
陳晚辭:“……”她怎地就成了壞人。
壞人回紫宸殿複命去了,恰好遇到江寧稟事,兩人對視一眼,陳晚辭神色淡淡,反是江寧後退半步,先行禮問安:“殿下。”
“江大人安好。”陳晚辭持刀立於廊下,眺望遠方,互相問安後,就不再言語。
須臾後,內侍請江寧進去,她衝著陳晚辭微微頷首,而後踏步入內。
待她進去後,陳晚辭才瞧著她的背影,多看了幾眼。
皇帝令人去請穆能回朝,順帶將至微帶回來,傳話內侍去傳旨,幾日尋不見人,最後才知穆能帶著至微回家拜祭祖先去了。
穆能行事,慣來隨心而為,人帶走後,就像石牛入海,毫無音訊。
皇帝連穆家祖先在何處都不知曉,轉而告知皇後。皇後打發陳晚辭去找,順帶令江寧同行。這樣的搭配也未曾令人起疑,將人打發走後,宮裡就愈發冷清了。
慕微牙牙學語,總是說不周全,她走路走的早,說話卻很遲,又不愛說話,皇後每日哄著,都說不出幾句話來。
皇帝忙於新法,多日不回立政殿,皇後也未曾說什麼,知曉春日裡忙碌,春耕與新法都是重要的事情。
閒暇之餘,她帶人回王府小住幾日。
慕微初次出宮,見到外間的新鮮物什後,話才多了些,瞧見一樣,穆涼就教一句,回到王府後,老夫人自然歡喜,給了見麵禮,就令人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