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綠被博鈺寵到無法無天的時候, 她曾指著某一品牌的包包說,以後每一季度每一次出的新品,她把最好看的三個收藏好。
博鈺那會怎麼問她的, 她想了想。
他嘴角噙著笑, 語氣柔和:“三個怎麼夠?”
遲綠眨了眨眼:“一季度太多了,總不能把十幾個二十幾個新款都買了吧, 那家裡會放不下的。”
博鈺說, “不用你擔心這個。”
但後來遲綠想想,還是拒絕了。
她要最新的,但也隻要最漂亮的。至於哪款漂亮哪款不漂亮,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眼光標準。
她有自己特彆的偏好, 旁人也有。
她驕縱時候說的一句任性話,卻被這個人牢記。
甚至把她驕縱的玩笑話一一實現, 擺在她的麵前。
遲綠望著眼前這些擺放整齊的包,嘴裡再說不出彆的話,隻能無意識的重複剛剛所說的那三個字。
她知道, 她記得。
博鈺似乎是不願意看見她哭, 也不想她因為這種小事所感動。
他稍稍頓了下,往前挪動了下腳步:“那邊有一個, 是不是有點醜。”
遲綠順著他指的方向去看。
她沒吭聲。
博鈺淡淡道:“生你氣買的。那天,你接受了一個國外采訪,說不想提前男友。”
甚至還說, 前男友一點都不重要,她不想提。
主持人問她, 就沒有什麼話想對前男友說的嗎, 祝福或者是其他的都可以。
遲綠笑盈盈告訴主持人,沒有。她一個字都不想送給博鈺。
博鈺忘了當時是什麼心情, 但就是非常不爽。
可他偏偏又沒辦法做什麼,更不會真的對她生氣。當時恰好走到一個商場,走進了那家她喜歡的品牌店。恰逢新款上市,女客人不少,像博鈺這種孤獨的男客人少之又少。
他倒是也沒在意旁人的目光,一眼掃過去便知道哪些是新款。
他在好看的和不好看之中徘徊了幾秒,選了最難看的那個。
買回來放在衣帽間後,博鈺苦笑了下,覺得自己被她帶著,莫名也幼稚了起來。但這個包,卻一直被放在了櫃子裡。
遲綠直勾勾盯著那個包看,一個玫紅色,其實她能hold住,但她不喜歡那個款式。
可這會看著,她又有彆的想法。
“沒有。”
她違心的說:“還好吧,沒醜到不能見人。”
博鈺揚了揚眉:“是嗎。”
他唇角往上牽了牽,看她:“去試試?”
“……”
遲綠沉吟片刻:“不了吧。”她垂下眼:“我累。”
聞言,博鈺也不勉強。
他側目看向另一邊:“去洗漱吧,衣服都在這邊。”
“嗯。”
遲綠隨手拿了件衣服進了浴室,博鈺看她沒有需要幫忙的,轉身走了出去。
晚上兩人都喝了點酒,雖不是很多,但也怕明天起來頭疼。
博鈺煮了杯醒酒茶,去了另外房間的浴室。
他洗完澡出來時候,遲綠還沒出來。
博鈺瞥了眼主臥那邊,思忖了會,還是控製住了往裡走的念頭。
遲綠這會在浴室,就莫名其妙想要待久一點。
她想要安安靜靜地待一會,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想要靜一靜。
她總覺得,有個坎需要邁過去。
可狠心邁過去了,又有點對不起她的爸爸媽媽,不邁過去,她對不起博鈺,也對不起自己的滿腔熱血。
遲綠發現,她現在就站在十字路口,走哪邊,好像都不是最合適的。
回來是一時衝動,到這會,這些事才認認真真地來回憶,去思考。
遲綠仰頭看著天花板下的白熾燈,燈光明亮,有些許的刺眼。
她伸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也不知道她和博鈺現在,到底算什麼。
遲綠深呼吸了下,到外邊傳來敲門聲,才回過神來。
“怎麼?”
“還沒好?”
博鈺的聲音很淡,他一向如此,對她縱容有加。
遲綠壓了壓自己那亂七八糟的思緒,淺聲道:“好了,馬上出來。”
博鈺應了聲:“不著急,你慢點。”“知道了。”
幾分鐘後,博鈺抬眼看向從浴室裡走出來的女人。
她隨手扯的,就是一件寬大的T恤,沒有太多美感,也不怎麼性感。
但穿在她身上,就是好看。
模特身上的那種氣質,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他們永遠可以把醜到極致的衣服,穿出漂亮的感覺。
博鈺盯著看了兩眼,彆開眼:“把醒酒茶喝了。”
遲綠點了下頭,抬眸看他。
她頓了下,接過喝下:“謝謝。”
博鈺“嗯”了聲,低頭看她:“早點休息。”
遲綠一怔,看著他那架勢:“你――”
“我睡隔壁。”
博鈺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有事情隨時喊我,我先過去了。”
他擔心,自己再不走,可能也就不想走了。
但博鈺知道,兩人一直這樣下去不行。他們之間,不能隻有性,沒有其他的。
很多東西,都需要認認真真想清楚。他也知道,遲綠為什麼會跟自己回來。
無非是一時間的衝動,但實際上她自己思緒也是亂的,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在浴室待那麼長時間。
他們兩人年少認識,到現在十多年,對方一個微表情變化,都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博鈺,是除了遲綠自己最了解她的人。
遲綠愣怔著,看他把自己喝完了醒酒茶的杯子拿走,出門時候還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她盯著那關上的門幾秒,忽而歎了口氣。
-
房間內彌漫著熟悉的味道,是她喜歡的那種,不知不覺地,遲綠陷入了回憶裡。
人好像總是這樣,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才會去回味過去的一切。
其實博鈺以前,當過一段時間霸道總裁。也不能算是霸道總裁,就是去家裡下麵的子公司曆練了一段時間,在其他城市。
大學時候,遲綠和他算是異地戀。
他那會忙著公司的事,加上他的編劇愛好,整個人忙到了極點。
甚至於,他因為公司的事,暫停了一段時間寫書。遲綠依稀記得,當時網上很多人都嚷嚷著,問博鈺老師是不是退圈了。
她當時問過博鈺,為什麼突然不寫書了,反而接手家裡的公司。
博鈺沒告訴她真實的答案,隻抱著她親了親說,以後做什麼都行。
她喜歡走秀,喜歡去舞台上展現自己,那就去,他永遠會做支持她的那個人。
不僅僅是在舞台下支持,他還會給她鋪路。
到後來。
遲綠家裡出事,她想也沒想和博鈺分手,遠走高飛。
再之後有博鈺的消息,她是在網上看到的。
她有一個小號,被稱為博鈺老師的腦殘粉,每一次他出書,她都能弄抽獎活動,抽一百本甚至更多博鈺老師新書送給大家,偶爾,還會強壓著博鈺簽特簽,讓她送給那些喜歡書的讀者。
出國後,遲綠的小號基本上停用。
那天也是心血來潮登錄了上去,一上去便收到了無數同樣讀者的@歡呼,問她為什麼這一次博鈺老師出書,她不支持了,是不是脫粉了。
也是那時候,遲綠才知道,博鈺從公司退出,回到了那個屬於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基地。
他的文字,能給兩人搭建起一個藏匿空間。在那個空間裡,他的部分文字,是送給她的。
……
遲綠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當時的感受,她隻知道,從父母去世後就很久沒哭過的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一晚上,連睡著了,眼淚也控製不住往下掉。
第二天,她又恢複了她精神的狀態。
再那之後,她再也沒登錄小號了,像是故意遺忘一般。
她在國外越走越開,被無數高奢品牌偏愛,時尚雜誌更是紛紛誇過。
人走的越來越高,但也越來越寂寞。
好像,她其實不知道自己去奮鬥的意義在哪裡。
以前時候,她很清楚自己是喜歡。但有一段時間,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喜歡,還是為了爭一口氣,為了未來有一天回國,能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站在部分人麵前。
遲綠睡不著。
她拿起手機又放下,反反複複的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忽而,手機振動了下,是隔壁的人發來的消息。
博鈺:【睡了?】
遲綠:【沒有。】
博鈺:【認床?】
遲綠:【不是,你怎麼也沒睡。】
博鈺:【認床。】
遲綠:【哦。】
她瞥了眼兩人的對話,非常極度的沒有營養。
遲綠撐著下巴從上而下看了眼,想了想問:【你還沒說,你去機場乾嘛的。】
博鈺看著她消息,手指稍稍一頓:【接人。】
遲綠:【?】博鈺:【接博盈。】
遲綠看著他消息,愣了下。
博盈,是博鈺的親妹妹。
她比遲綠要小一歲,但兩人卻是從初中到高中的同班同學。
之前,兩人經常湊一起狼狽為奸,偶爾還要給博鈺使點絆子。
遲綠記得,她和博鈺之所以會越來越熟悉,就是因為博盈。
兩人分手時候,博盈還給她打了個電話。
遲綠接了,被她罵了一頓,但她還是毅然決然的走了。她知道,那事和博鈺無關,不應該遷怒,但就是控製不住。
她沒有那麼成熟,還不到什麼都能想清楚的時候。
即便是現在,遲綠也一樣。
她就這樣,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