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5章小荔枝 ===
出了中宮門, 卓遠和卓新一麵說著話,一麵等候馬車。
西秦宮中,宮門分三道。
由外及內, 分彆是外宮門,中宮門和內宮門。
外宮門可過馬車,出入外宮門時車輛會做詳細盤查;馬車可通過外宮門入內, 並行至中宮門處, 所有的入宮官員皆需在中宮門處下馬車, 待禁軍和內侍官詳細檢查隨身攜帶後, 方可從中宮門處步行至內宮門等候入內,而之前隨行的馬車,則要折回出外宮門等候,等到入宮拜謁的官員折返時, 馬車再回中宮門處接人。
這樣可以最大限度保障宮中的安全, 但也增加了官員離宮的等候時間。
眼下, 卓遠和卓新便是在中宮門處等著馬車來接。
“平遠王, 二公子!”身後問候聲傳來。
卓遠和卓新陸續轉身,見是翁允。
卓遠自然是認識翁允的。
之前從京中去栩城的路上, 卓新曾在徽城驛館和翁允與穆夫人照麵過。
卓遠溫聲道, “阿新, 翁大人早前曾是晉州知府, 眼下調任回朝中任吏部侍郎,日後朝中之事,還需翁大人多照拂。”
卓新聞言, 拱手朝翁允行禮,“卓新見過翁大人。”
翁允連忙伸手扶起卓新,“二公子客氣。”
卓新回京的消息, 京中皆知。
之前平遠王在大理寺禁閉的時候,平遠王府內的諸多事宜都是由卓新這個二公子出麵,陶伯從旁幫襯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二公子雖是平遠王的侄子,但平遠王尚未成親,膝下也無子嗣,二公子的年紀正好十三四歲,放在身邊曆練幾年,正是合適的年紀。日後的平遠王世子,十有**是這位平遠王府的二公子。
翁允也心知肚明。
言辭間,正好平遠王府的馬車來了中宮門處,卓遠朝翁允道,“翁大人,先行一步。”
翁允拱手,“平遠王,二公子慢走。”
放下簾櫳,卓遠和卓新在馬車上落座,卓新剛開口歎了聲,“翁允他……”
就見卓遠凝眸看他。
卓新忽得斂聲。
果真,很快就聽到馬車經過處,有內侍官和禁軍穿梭與說話的聲音,卓新想起入宮前,六叔叮囑過,宮中多是非,小心禍從口出,便是上了馬車也不是安穩保靠的,小心隔牆有耳。
卓新忽然會意,遂噤聲。
一直到馬車在外宮門處盤查,而後離了宮中,卓新才眸色微緩,而後出了口大氣,“總算是出宮了……”
卓遠也才開口,“方才說翁允怎麼了?”
“哦。”卓新反應過來,朝卓遠說道,“六叔,我是覺得翁允這個人性子很淡,似是有些拒人千裡之外的意思,同早前我們在宮中遇到的官員和宮人都不同。這段時間,我和陶伯一道見過京中不少官吏,但翁允這樣的很少見,所以我方才才好奇,翁允這個人是不是城府很深?或者在朝中和六叔不對路?”
見卓新微微皺起眉頭,確實好奇,卓遠嘴角輕輕勾了勾,問道,“你覺得呢?”
六叔忽然問他,卓新想了想,如實應道,“我有些說不準,總覺得翁允應當不像看起來這麼簡單……不像有惡意,卻也不像同六叔交好的樣子,所以拿不準……”
除卻六叔不在的這段時日,他並無太多應對朝中官員的經驗。
陶伯在的時候,會細下同他說起方才照麵的人,但是這一段時間,他和陶伯一處的時候,未和翁允遇見過,所以對翁允知曉的並不多。
翁允官至吏部侍郎,吏部侍郎又是吏部的二把手,在朝中屬要職,翁允這樣的角色,應當不會簡單。
卓遠低眉笑了笑,而後才看向卓新道,認真道,“阿新,你記得,翁允此人是朝中為數不多的,你可以信任的人。如果有一日,他來讓你幫忙,或是他讓你離京,而我又不在京中,你要按他的話做。”
“嗯?”卓新意外,“為什麼?”
卓遠湊上前,“用腦子想。”
卓新徒然語塞。
正好馬車緩緩停下,卓新不知發生了何事,侍衛在馬車外道,“王爺,到西市了。”
“好。”卓遠應聲。
卓新詫異看著他起身,撩起簾櫳,似是要下馬車的意思,卓新好奇,“六叔,你去哪裡?”
“約了人,你先回府,我晚些回來。”卓遠留下這句,就下了馬車,卓新還未反應過來,馬車就已駛走。卓新撩起車窗上的簾櫳看向卓遠,明明一幅優哉遊哉的模樣,哪裡像有事約了人的模樣!
要約,也是約的早前的狐朋**!
他心中這麼一想,卓新自己都嚇一跳!
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對六叔都有這麼自然而然的判斷的……
西市,觀山樓。
掌櫃見了卓遠,遠遠便恭敬迎了上來,“王爺,趙大人等候多時了。”
卓遠笑,“他在哪?”
掌櫃連忙道,“小的領王爺去。”
卓遠頷首。
恭平(趙平澤)是他幼時的同窗好友,去年冬日,他奉詔出征剿匪途徑皮州的時候,曾在得月樓同恭平一道喝過酒。恭平是說,三月到五月之間就會入京赴任,在戶部任職員外郎。原本兩人是約好回京小敘的,結果他回京之後,入宮一趟就被扔進大理寺裡。
恭平四月中旬抵京,初到京中,還有戶部的事都絞到了一處,眼下才得閒。
卓遠也正好這個時候得空,便約在了觀山樓。
隻是,觀山樓不是酒樓,是飲茶的地方,這家夥改了心性,不喝酒換飲茶了?
卓遠忽然想起當日在得月樓,趙平澤到點兒就匆匆離開的妻管嚴模樣,忽得笑開。
日後怕是在京中飲酒都難。
卓遠這麼想著,便到了觀山樓的頂層閣樓處,人未至,卓遠聲音先至,“趙恭平,你選擇這地方就**道了……”
卓遠話音未落,整個人都僵住,而後頓時收起了這幅模樣,變得親厚又善意起來……
趙平澤忍不住笑出聲來。
卓遠膩他。
趙平澤抱了懷中的小女兒上前,朝她道,“小荔枝,這是清之叔叔。”
這就是卓遠方才為何突然收斂,又親和的原因。
趙平澤帶了女兒來,初次見麵,他可不能把人家小姑娘給嚇倒——譬如桃桃,若是遇見不喜歡的人,當場就能不管不顧得哭出來,氣氛一度很尷尬。
他有豐富的“對敵鬥爭”經驗,自然知曉要規避。
眼下,趙平澤抱了小荔枝上前,小荔枝眨了眨眼睛看他,仿佛在將他和先前那個聲音做對比,但好似麵前的親切形象和溫和的聲音勝利了,小荔枝笑了笑,朝卓遠輕聲開口道,“清之叔叔……”
卓遠頓了頓,忽然想起了桃桃小時候。
第一次開口喚他舅舅的時候,好像也是這般大小。
卓遠一時怔忪,趙平澤歎道,“清之叔叔!”
卓遠才回過神來,“你叫什麼名字?”
小荔枝又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他,細聲道,“趙佳盈,爹爹,娘親和外祖母也叫我小荔枝……”
因為年紀小的緣故,發音都發得不怎麼清楚,奶聲奶氣的,似是字與字之間都黏了糖似是的。卓遠和趙平澤都忍不住笑。
“小荔枝,清之叔叔可以抱一抱你嗎?”卓遠其實很喜歡孩子,尤其是看到她,就想起桃桃。
小荔枝搖頭,“不可以。”
卓遠微訝,“為什麼?”
小荔枝認真道,“因為不可以隨便讓陌生人抱,娘親說的。”
卓遠和趙平澤兩人再度笑了起來。
趙平澤道,“今日聽說我要來見個朋友,非要跟著一起來,說要見爹爹小時候的朋友,清之叔叔,沒辦法,隻好選了觀山樓。”
卓遠笑道,“觀山樓好啊,觀山樓可以看到大半個京中的景致。”
言罷,又朝小荔枝道,“方才爹爹帶你看了視野最好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