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僵住,似是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渾身濕透,冰冷刺骨。
因為,阿四說的同清之有關。
但很快,沈悅平複情緒,專業的素養,讓她迅速調整狀態,溫聲道,“阿四,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阿四有些語無倫次,“我夢到的是明年年底,我不知道為什麼提前了……”
沈悅鬆開他,伸手替他擦了臉上哭得稀裡嘩啦的淚滴和鼻涕,“不急,阿四,慢慢說,我聽著。”
阿四喉間哽咽,“阿悅,我好怕。”
沈悅伸手綰過他垂下的耳發,“不怕,我聽著,陪你一起。”
她話裡的暖意讓阿四動容。
沈悅牽他到了外閣間中,又給他倒了杯溫水放在他麵前,“是做噩夢了嗎?”
阿四捧著水杯,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
沈悅笑了笑,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像他一樣捧在手中,溫聲道,“我做好準備了。”
沈悅和他一樣的動作,讓他心中的緊張感慢慢消失。
又或許是手中捧著溫水的緣故,也讓心漸漸平靜下來。
這裡隻有他們二人,周圍很安靜,不會嘈雜,阿四緩緩說著,從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沒有沈悅,但彆的軌跡大致相同,說到六叔出征,又從六叔出征,說到第三年末的時候,打了三年的久仗贏得大捷,羌亞隊伍退回了南雲山,眼看勝利在望,六叔在追擊的時候,中了對方的埋伏,死在南雲山,屍骨無存。那時候沒有阿悅,二哥同六叔關係並未緩和,二哥愧疚了一輩子,旁的孩子也同二哥關係不近。他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羌亞將設伏取六叔性命的人叫做托亞得,但羌亞的將領中沒有叫托亞得的人。
六叔出征前,他告訴過六叔,第三年一定要回來,無論仗打不打得贏,也讓六叔小心托亞得。他一切軌跡同夢裡都變了,但是今天聽陶爺爺說起南雲山的時候,心中忽然害怕,害怕得睡不著,軌跡沒變,隻是軌跡提前了……
阿四說完,眼圈再度紅了。
他知曉,他說的,在阿悅聽來一定匪夷所思。
換位思考,即便他聽到,他也會覺得是無稽之談。
一個夢而已,旁人會怎麼想?
但除了阿悅,他實在想不到還能說給誰聽,誰才會聽他說完!
隻是說完之後,沈悅目光凝在案幾上的燈盞處出神,阿四顫聲,“阿悅,我說的都是真的。”
沈悅抬眸,溫和看他,“我信。”
阿四反倒詫異,驚訝看她。
阿四方才的邏輯很清楚,如果隻是個孩子胡亂做的夢,不會做得這麼具體,而且有邏輯,而且還記得這麼清楚,阿四這麼小的年紀,做不到這些。
換成小五,小七,齊格,小六,都做不到……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夢。
但如果說她能穿越到這裡,那阿四為什麼不能做一個預知未來的夢?
隻是這個夢裡沒有她。
但她穿越之前,早前的沈悅應當已經死了,所以平遠王府日後不會有沈悅,他們也不會遇到沈悅,不會有幼兒園,不會讓卓新留在幼兒園做助教,卓新同清之之間的關係不會緩和,所以,事情會按照阿四說的方向發展,這個邏輯也是對的。
所以,阿四說的,都是一個完整的閉環。
在這個閉環裡,沒有她,清之也曾死在邊關,南雲山……
一切都說得通。
若她不是穿越到這裡的,她一定不會相信;但她是穿越到這裡的,所以她聽得明白阿四口中的變化。
而且,應當還有彆的變化,讓所有的時間節點和軌跡提前。
“阿悅?”阿四愣住。
沈悅伸手牽他起身,“走。”
“去哪裡?”阿四懵住。
沈悅的聲音溫和而有力,“去找,能改變這些的人……”
“阿悅?”阿四猜不到阿悅說的人,但心中隱隱激動,她的手很溫暖,她的話也讓他相信,一切都會有轉機。
***
威德侯與孫勇同卓遠帶兵追擊到了南雲山。
這一路勢如破竹,將羌亞大軍驅逐到了南雲山中,羌亞軍中再退南雲山北,就等同於這場打了一年多的仗結束了。
“王爺,要不要乘勝追擊?”孫勇胸前劇烈起伏,雖然已經接連廝殺了兩個日夜,但是,仿佛希望就在眼前。
卓遠愣住,心中似是想起什麼一般,沒有應聲,也沒有動彈。
“將軍!下令吧!再不追沒機會了!”同威德侯一處的老將懇請,旁的將領也紛紛懇請。
卓遠似是遲疑。
威德侯也道,“這場仗打了一年七八個月,將士們早已疲憊了,若是一鼓作氣過了南雲山,一勞永逸,否則,怕是還會重來,平遠王,再不追,錯失最後的機會了,還會多死多少人性命?”
“王爺!下令把。”
“將軍!下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