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忽然想起一句話,搶著吃的飯才香。
眼前就是。
等吃完飯,喝了消食茶,幾人陪著莊氏說了會兒,卓遠和阿四就要回去了。
已經入夜,府中還有旁的孩子在,卓遠始終是要回去的。
而阿四,其實以往每次這個時候都會住下來的,但眼下,阿悅的舅舅舅母回來,家中的房間就不夠了,而且,六叔也回來了,他哪裡好意思再賴著不走。
卓遠看向沈悅,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傻裡傻氣。
方才和阿四回來,也就是能同她多呆些時候,其實到了眼下,也是要走的。
反而更不舍。
“去送送吧。”舅母主動開口,“正好散步消消食。”
“哦。”沈悅感覺自己是被舅母推出去的。
但其實,涵生和阿四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一個個心如明鏡,卓遠和沈悅一處,他們兩人就走在前麵,拌嘴也好,說話也好,總之,給他們兩人留出些許相處時間。
很快,兩人就在前麵走得不見蹤影。
有暗衛跟著,不會出意外。
沈悅繼續和卓遠一道踱步。
“卓旻離京了嗎?”沈悅問起。
她昨日似是聽卓遠和卓旻說起過,但今日晨間,她慌慌張張得,也忘了問卓旻的事,而後幼兒園的事分心,再等回梁宅的路上,她才想起。
卓遠知曉她對卓旻好奇。
府中的孩子各個都跟她熟絡,卓新雖然是大一些的孩子,因為在府中呆的時間長,也同沈悅親厚。
但沈悅對卓旻陌生。
周遭沒有旁人,卓遠輕聲道,“阿悅,其實早前沒同你說,阿旻在替我做事。”
沈悅意外。
他早前是說,卓旻和卓穎時常往來南順和西秦之間,卓旻喜歡書畫,所以不喜歡軍中和朝中之事,所以平遠王世子都是由卓新承襲的,但是眼下又說,卓旻替他做事。
沈悅有些沒想明白。
卓遠繼續道,“阿悅,阿旻手上有王府所有的情報網,從很早之前開始,阿旻就在做這件事。往返南順是幌子,他是在替我做事,替平遠王府做事,這樣的身份,旁人不容易覺察,也大都會將他排除在外,所以阿旻遊刃有餘。”
沈悅聽得出神。
卓遠又道,“平遠王府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撐起的,這背後,有陶叔,還有阿旻。隻是阿旻有自己的選擇,不喜歡拋頭露麵,也不喜歡朝中和軍中,所以做這些事情,反而可以兼顧南順和西秦像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阿旻是所有孩子裡心智最成熟的一個。所以平遠王府的世子是阿新,不是阿旻。”
沈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她早前真以為卓旻醉心書畫,原來其實,都是一樣的道理。一個世家有一個世家的利益,卓旻維護的是平遠王府的利益。
但在維護平遠王府利益的同時,選擇了自己喜歡的事。
卓旻天生不想做平遠王,所以卓新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沈悅轉眸看向卓遠,他其實在竭儘所能,周全府中所有的孩子。
卓遠又道,“這次威德侯府和安南郡王府通敵,手段皆很隱秘,若不是機緣恰好,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後來我讓阿旻去查兩家通敵的證據,阿旻查到了,所以來平關尋我,原本不想單獨回京的,他是特意來看你的,六嬸?”
聽他突然這麼一喚,沈悅臉紅。
恰好路過一條巷子口,其實入夜有些時候,周圍沒有太多人。
卓遠伸手,牽了她到巷子深處。
幾乎不見人影,清淨,卻又有屋簷下的燈火,看得清彼此,亦不被打擾。
沈悅尚未反應過來,他忽得單膝跪下,笑著看她,“沈姑娘,清之去求過親了,舅舅舅母說,你的婚事要你自己點頭。清之不才,也算半個青年才俊,又仰慕沈姑娘已久,沈姑娘不在,日日神魂顛倒,還望沈姑娘垂憐,答應清之求親。”
沈悅驚呆,不知他怎麼會……
但下一刻,他從袖間掏出一枚手帕,手帕裡是一枚翡翠玉鐲。
“我娘留給我的玉鐲,討媳婦兒用的,上麵刻了我的名字,就一枚,鐲子送出去,就是我送出去了。沈姑娘,嫁我吧,清之此心可鑒日月。”他分明半是打趣,半是誠懇。
沈悅上前,他屏住呼吸。
沈悅沒有伸手接他手中的玉鐲,而是歎道,“哪兒學的?”
卓遠微怔,這不僅不像想象中激動得淚流滿麵,反而平靜得問他哪裡學的……
卓遠愣住,“書上?”
沈悅禮貌笑笑,“什麼書?”
呃,卓遠決定坦白從寬,如實道,“孟子輝教的……”
果真,沈悅繼續禮貌笑笑,“還教你什麼?”
卓遠歎道,“還說大凡這個時候,對方都會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偶爾也會有痛哭流涕,不能自已的,然後,就說嫁了……”
沈悅若有所思點頭。
卓遠趕緊補充道,“但沈姑娘與眾不同……”
這個時候還不忘求生欲,沈悅忍不住笑。
卓遠撒嬌,“沈姑娘,我這都跪麻了,要不你先答應了?”
沈悅卻在他麵前半蹲下,“我的軍令狀呢?”
他方才早就想到了,當即從袖中掏出一枚折好的紙出來,然後當著她的麵……吃了……
沈悅嚇壞,連忙伸手製止,“卓遠!”
結果他趁機將鐲子套在她手上,沈悅愣住。
他才笑盈盈得從口中取出紙,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逗你的,還真吃啊,這是讓孫勇給我立的軍令狀,好久沒讓他立軍令狀了,今天心血來潮……”
又開始熊了,沈悅臉都黑了……
卓遠趕緊噤聲,轉了話題道,“反正……鐲子帶上了,也取不下來了,我娘給的聘禮就這麼一個,後悔不了了。”
他知曉她不生氣,所幸近前親了親她側頰,沈悅果真沒有躲開。
“真好看!”他感歎。
沈悅也順勢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玉鐲,他卻悠悠道,“誒,我說人好看。”
沈悅抬眸看他,卓遠笑若清風霽月,“算求親上了嗎?”
她吻上他唇角。
卓遠一張臉都要笑爛了。
……
從巷子深處出來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街上更沒多少人。
他牽著她的手道,眼中興奮還沒怎麼褪去,“晚些時候還要去趟南順,處理穎兒的定親和婚事,我們二人的婚事也要儘早提上日程了。我早前讓陶叔看過,六月有好幾個好日子,不如將婚事等在六月?”
沈悅目露遲疑,“下個月會不會太匆忙了?”
“那……七月?”卓遠退步。
沈悅想了想,抬眸看他,“七月要準備夏令營,這次夏令營的孩子眾多,而且有好幾個班一起,八月去夏令營,會在中秋前幾日回京。”
所以七八月是不行了。
“那九月?”卓遠艱難再退一步。
“九月剛開學不久,下學期,會多兩個班級,九月應當是最忙的時候……”
“十月?”卓遠覺得手心都涼了。
沈悅歎道,“十月計劃有第一期的家長溝通會,還要為下學期的人手做準備。”
卓遠覺得自己都要涼了。
果真又聽她道,“十一月是娘親忌日,我可能要同涵生回晉州一趟……”
婚喪不可同月。
再等臘月都過年了,卓遠整個人都愣住,難不成真要到明年去了?
眼下才五月……
卓遠是真懵了!
心中說不出的,緊張,焦慮,又不知當如何說服她……
一側,又忽得聽到沈悅的笑聲。
他錯愕看她。
沈悅也看他,“真不經逗……”
卓遠愣住,她都他?!
卓遠一時不知道當高興,還是當哭。
但清風晚照下,她的聲音溫暖似玉,“要不,我們十月成親吧。”
卓遠看她。
沈悅駐足,周遭沒有旁人,她踮起腳尖親了親他,“我們是十月認識的,十月正好……”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