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都紛紛點頭。
卓天又朝宋言笑了笑,兩人繼續轉身走在前麵。
宋言也問起卓天近況,卓天同宋言說起軍中之事,而後兩人話題又聊到了卓遠和卓新身上。
很快,就踱步至華陽侯府。
小廝上前迎候,“四公子,侯爺已經在偏廳等候了。”
如今卓天已經是平遠王府的世子。
先不說平遠王府同陛下走得近,陛下依仗平遠王府,就是平遠王府自身在朝中和京中都有很高威望,平遠王府的世子親至侯府,即便是晚輩,華陽侯還是循禮在偏廳等候。
“我爹就是如此,彆嚇到。”宋言一麵領了卓天幾人入府,一麵打趣。
卓天忍不住笑。
等到偏廳,華陽侯果真一本正經。
帶得卓天渾身上下都不得不跟著正經起來。
宋言握拳輕笑。
華陽侯睨了他一眼,倒是也沒說什麼。
後來卓卿,小八,桃桃依次在華陽侯跟前問候的時候,華陽侯整個人都僵住了。
“宋伯伯?”卓天不知華陽侯怎麼了。
“哦……方才想起些旁的事。”華陽侯其實後背都驚住一身冷汗。
借著空隙,目光狠狠瞪了瞪宋言幾眼。
兔崽子,你真下手去……
宋言全然不知他何意。
但驀地,宋言忽然反應過來,早前父親要給他說親的時候,他信口拿了平遠王府胡謅了一番。
眼下,當不當,正不正,小六正好來了府中!
還是同他一處在糕點鋪遇到的,他領了人家去打火鍋,然後又一同來府中見父親。
喂喂喂!
宋言忽然意識到自己父親可能已經全然誤會了。
簡直是大型馬車翻車現場!
宋言欲哭無淚。
看著父親明麵上一直在同卓天說話,實則,不時試探問起小六,譬如是否定親之類的……
宋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早就忘了之前的一出,父親竟然還記得,那說明父親心中心有餘悸……
宋言扶額。
行了,晚些再說吧。
曆城雖然有驛館,但是卓天幾人都喚華陽侯一聲宋伯伯,哪有讓幾個孩子去住驛館的道理。
華陽侯一麵留客,一麵讓人將客苑收拾出來。
晚間,又安排了簡單的家宴,招呼卓天等人。
客隨主便,華陽侯邀約,卓天不好推辭。
因為是家宴,其實就是在一處小聚。
宋言心知肚明,明日是母親忌日,父親心中本就有心事,再加上小六這事給父親嚇得心神不寧,生怕他下一刻就要被清之叔叔打死之類。
這頓酒,父親一定飲多。
卓天沒辦法,也隻能跟著喝酒。
宋言原本想勸,但見父親同卓天兩人喝多後,說起軍中之事的興致模樣,宋言又作罷。
每年娘親忌日前這一日,父親都睡不著,眼下,算歪打正著。
父親同卓天喝得正好,許是一時半刻都停不下來,說不定稍後就倒地,一覺睡到明晨也好。
宋言便在一側作陪。
家宴的時間長了些,再記上華陽侯的盛情難卻,卓卿和小八,桃桃都跟著喝了好幾杯果子酒。
宋言見卓卿臉色都有些紅了,想起她說的不怎麼會喝酒,眼下應當是不好推脫,宋言朝卓卿和小八,桃桃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陪著他們二人,不會有事的。”
看模樣,他們許是要喝很晚。
卓卿頷首,起身帶了小八和桃桃回苑中休息。
宋言一直作陪,直至父親和卓天都喝得直接倒地。
宋言讓人將父親和卓天送回苑中。
這裡是自己家中,父親自然有人照看。
他是主人家,便跟著小廝一道送喝醉的卓天回客苑,等從房間出來的時候,也正好見到卓卿從桃桃房間出來。
“你……”兩人近乎同時開口,但又聽到對方開口,又都笑了笑,停下來讓對方先說,結果對方都不說了。
宋言低眉笑笑,“小五喝暈了,我送他回來。”
卓卿也道,“桃桃睡不著,我陪她說了會兒話。”
宋言還是見她臉色微微有些泛紅,應當是酒意還未下去,宋言正好道,“對了小六,方才本來想同小五說的,明日是我母親忌日,父親會帶家中外出祭拜母親,可能一整日都不在,如果你們有安排不必特意去尋我父親,他明日晨間就會離府。”
母親忌日……
卓卿抬眸看他,眸間似有夜空星辰,“你不去嗎?”
宋言微怔,凝眸看她,他沒說過他不去,但她怎麼猜出來的?
兩人都目露遲疑。
***
宋言沒想這一日,會以他同小六說起自己母親而結束。
他很少在旁人麵前提起母親,許是今日飲多了酒,又許是今日才祭拜過母親,還或許,是她的一雙眼睛和耐性的傾聽,讓他心中寧靜,才會一點一點回憶,也說給她聽。
苑中有秋千。
兩人並排坐在秋千上,他說話的時候,她就安靜得聽著。
沒有刻意的同情,沒有刻意的感同身受,卻如他希望的一樣,隻是有人安靜得聽著……
卓卿是這樣的人。
平淡,溫和,寧靜,眸間卻有篤定與暖意,輕易驅散心中寒意。
“小六,今晚的話,不要告訴彆人。”秋千上,宋言叮囑。
“好。”卓卿輕聲。
“多謝你。”他看她,目光有柔和暖意。
卓卿笑道,“我也是想起我娘親。”
話音剛落,兩人都默契低頭笑了笑。
***
三月初春,宋言入京,在鴻臚寺就職。
陛下是挑選了一批年輕人入鴻臚寺,宋言是第一批,抵京後不久,就隨鴻臚寺卿先後去了蒼月,燕韓,東陵,長風,南順幾國,尤其是,最後還去了趟羌亞。
陛下和之前西秦所有的君主不同。
西秦同羌亞是有戰爭,但也可以沒有戰爭。
這一趟去蒼月,燕韓,東陵,長風,南順諸國,又尤其是從羌亞回來,他的眼界,閱曆和待人接物,都與早前不同。
隻是這兩年都在臨近諸國往返路上,連年關都未回曆城同家人相聚。
宋言回京複命是兩年後的三月。
從宮中出來,正好被早前的同窗拉去了迎春會。宋言其實對迎春會並無多少興趣,隻是不想掃了同窗興致。
“聽說了嗎?昨日,蘇將軍帶了小兒子蘇哲,去了平遠王府提親?”
暖亭中飲酒,宋言正好聽到鄰桌提起。
聽到平遠王府提親幾個字,宋言端起酒杯的手微微滯了滯,蘇哲?
腦海裡忽然湧現出蘇哲的印象。
這個歪瓜裂棗……
他自覺評價中肯。
一側,另一人應道,“這麼巧,我是聽說懷安侯也帶了侯府的六公子去平遠王府提親。”
懷安侯府……他實在想不出商明輝有什麼硬傷。
但下意識裡,莫名想,懷安侯府的封地也太偏遠了些,水土也不養人,不算好地方。
……
總歸,一連聽了好幾人都在說去平遠王府提親的事,小六都及笄了,國中想要求娶的人踏破了門檻,什麼人都有。
他忽然有些擔心她的婚事。
他想起那雙眼睛,想起在曆城時,她安靜坐在秋千上聽他說起母親的事……
清之叔叔,不會這草率將小六的婚事定下的。
他莫名篤定。:,,.